將韓飛燕帶到父親當差的縣城一件事看,便可以知曉,父親這次結婚,主要還是為了照顧我的需要。”
少年軒轅嵐腦中靜靜的思考著,除去那些幼稚的敵對情緒,冷靜看待父親的第二次婚事,他竟逐漸理解起那個名叫軒轅維、被他成為“父親”的中年人。
“而這個韓飛燕自從嫁入我家後,一直努力當好一個母親,對我從不打罵,就是我冷言冷語的諷刺她,罵她,也都默默忍受,更不會向父親抱怨什麼。我怎麼就好像瞎了眼睛一般,對這些熟視無睹呢?”
軒轅嵐自嘲的詢問自己的良心,其實,他也明白,當時的自己,所追求的是父親的愛,而韓飛燕的加入,好像奪走了原本應該全部屬於他的父愛,所以,那時的軒轅嵐才分外不能容忍這個年輕女人的加入。
睜開眼睛,入目是一張嬌俏的玉臉,正是繼母韓飛燕那不過雙十年華的美麗嬌容。軒轅嵐心中暗歎,經歷這次生死邊緣的掙扎後,再看到這張美麗芳容,竟是如此感動與親切,再生不出一絲一毫的憤恨之情。
看到還醒過來的軒轅嵐,韓飛燕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但是,這種神情很快被一張毫無表情的、冷漠的臉所代替,“你醒了,感覺怎麼樣?頭還暈麼?一定餓了吧,我去拿粥來。”說罷,也不理少年的反應如何,女人轉身走出房間。
側了側頭,看著消失在門口的美好身影,心中苦澀,軒轅嵐明白,這個女人之所以會將自己裝扮成漠視的表情,完全是他逼出來的,是兩人之間那無聲戰爭的後果。
門外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輕輕將房門開啟,韓飛燕閃身進來,又快手快腳的將門闔上,吹拂著手中的瓷碗,“來,吃點吧,都一個月沒有吃東西了,不吃點身體會受不住的。”說話間,用湯勺盛了一口熱粥送到軒轅嵐嘴邊。
明白女人話語中威脅式口氣只是為了刺激自己吃飯、不要賭氣,軒轅嵐張口含住送來的熱粥。燙的?算女人出去的時間,應該剛好是到廚房一個來回。他心中(炫)恍(書)然(網),定是韓飛燕將粥熬好,再用木炭慢慢溫著,由此看的出女人的細心。
吃飯之間,軒轅嵐偷眼仔細注意女人的眉眼間,那難掩的倦意,以及用水粉蓋住的兩圈黑影,水粉擦的不勻,有些地方甚至沒有蓋住,看來補妝十分匆忙。這些竟在一個只有二十歲的女人,一個正處在愛美年齡的女人身上出現這樣的疏漏……
唉,多賢惠的母親呀,雖然她現在還只是一個婦人,沒有真正成為母親。可是軒轅嵐知道,這個女人已經懷孕了。家裡不是應該還有一個人麼?怎麼不見那個人來照顧自己?他用眼睛四下掃視,希望找到軒轅維那仍強健的身影。
“在找你父親麼?他十天前被來縣令派人找走,說是要收秋糧,衙門裡離不開他。”看見少年的眼睛裡失望的感情,韓飛燕也不好說什麼,只是默默的將一勺熱粥吹了又吹後送到軒轅嵐嘴邊。
知道身為清水縣錢糧吏的軒轅維平日裡便十分忙碌,此時不在家中也是正常,軒轅嵐不好說什麼,誰讓他們家作這個小吏已經足足五代,手中握有至關重要的那本魚鱗冊。而這魚鱗冊,便是朝廷向各戶農家徵收錢糧的依據。
“……你……啊……不……姨……姨娘……”軒轅嵐回到此時最為現實的問題上來,為了處理好與眼前繼母的關係,他開始輕輕斟酌著措辭。
“你……你叫我……什麼?”驚喜的女人,話語氣裡三分震驚三分不確定四分欣喜,手中端著的瓷碗輕輕顫抖起來,“你……你能再叫一次麼?”不敢肯定的追問著,“你叫我……”
“姨娘,我不能稱呼你為母親,就叫你姨娘,可以麼?”半躺在床上的軒轅嵐,鎮靜的看著女人,他知道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可……可以……當然可……”年輕的女人已經說不下去,眼睛裡開始潮溼,一些東西要滑下來。兩年了,兩年的努力終於得到了回報,不單如此,這句姨母的稱呼,意味著,自己終於得到了眼前男孩的認可,終於融入了這個家庭!本來還有些害怕,不知道這對自己如此冷淡的男孩,會對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怎樣怎樣,現在看來,擔心已經沒有必要了……
這樣想來,女人覺得自己很自私,臉上有些熱熱的。那畢竟是她自己親生的孩子,她的第一個孩子呀,未來她自不會偏心於親生的子女,卻也不願看到他或者她,受到欺負與仇視……
“姨娘,”一聲呼喚打斷了韓飛燕紛亂的思索,
“啊,怎麼?”韓飛燕為自己的想法有些發臊,都想到哪裡去了,“有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