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國不似在母家,你是一國王后,言談儀態、起居飲食處處要小心謹慎,不可落人話柄。你夫君是燕國國君,你要勤謹侍奉,縱使有天般委屈,也不可有半句怨言。只希望老婦這些話你能記在心裡。”
“媛謹記。”媛一直伏在地上聽完這些,都未起身。
“一旦離開母家,你就再不是趙國人,趙國強盛你未必榮耀,趙國衰敗你卻必定受累。所以還有一條你需牢記,母家永遠是你的堅強後盾,你永遠是老婦的女兒。”
媛一直淡然的面龐有了一絲動容,只是她此刻臉貼著冰冷的磚面,沒有輕易洩露心事。
“老婦不求你為家國做些什麼,只求你在燕國能夠平安長久,老婦此生再不會見到你……”趙相如到底把公主將在身邊一年多,一朝分別,縱使木人也有感情,說到此處哽咽不已,難以為繼。媛眼中淚光閃動,深深作了三揖,滾燙的淚珠滴在地上,留下三五滴水漬,又迅速模糊不見。
她的聲音仿若從空谷中傳來,悠遠而壓抑:“媛就此別過,願母后玉體康健,百年安樂。”說完她便轉身離去,從踏出殿門那一刻,她便由趙國挑選的貴族滕妾陪伴,在燕國迎親禮官的引導下,緩步走上那個即將駛向遠方的華麗車駕。
趙相如聽完心中一陣難過,戰國貴族女子不像後世,還可省親歸寧,她們嫁到異國,從此孤身一人,除非被休棄,否則此生再不會見到父母親人。
她忍不住站起身,走到殿門,看著公主媛漸行漸遠的背影,從始至終她都是孤獨一人在這深宮,從頭至尾她都不受重視。她像百花園中寂靜角落裡開的一朵薔薇,沒有奪人眼球的容色,沒有令人陶醉的芬芳,沒有奪佔鰲頭的心機。她靜靜開放,寵辱不驚,淡然優雅,與世無爭。這樣的女孩,還未及笄便要遠嫁,面對著未知的人生,獨自一人踏上遙遠的路。趙相如心中感傷,這輩子恐怕再難相見,她一直盯著她寂寥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心中盼望著媛的夫君能夠懂得她的美好。
趙媛出嫁後不久,魏女瑩便嫁了過來,滕妾中有一名上次見過的庶女璜和五名貴族之女,人數十分眾多。
其實趙國定下的王后人選是幼女瑩而非長女環時,魏環是又羞又怒,沒想到自已信心滿滿卻成了妹妹的陪客。魏王和魏太子夫婦也都比較吃驚,瑩這麼小,如何能嫁為□、誕育王子?魏太子圉還以為是魏環得罪了太后,再三確認趙國的意思後,魏國只得想出折衷的法子,讓瑩嫁過來,但是陪嫁的滕人分量重了不少。除去幾個貴族之女都是魏王室嫡女外,魏太子從庶女中挑了年齡最長的璜,以彌補瑩年齡太小不能侍候趙王的缺憾。
成婚之後的第二日天不亮,趙王和王后前來拜見太后。趙相如高高階坐,看見二人進來,總覺得像一個大哥哥帶著小妹妹,而不像是成婚的夫妻。趙王足足比王后高了一大半,他發育後的大手緊緊牽著魏瑩粉嘟嘟的小手,趙相如有那麼一瞬,覺得自己是在造孽。
魏瑩前一天顯是被繁瑣的婚禮程式折磨得不行,小臉上掩飾不住的疲倦,原本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眼皮微耷,眼下一片青黑。她著一身月白色宵衣,袖口和襟口是玄底紅色獸紋,長裙在身上繞了好幾道,拖垂在地,頭髮只用潰��ⅲ�⒚揮卸嚶嗟淖笆巍�
二人行禮完畢後,趙相如按照慣例訓誡了一番:“成婦禮,明婦順,又申之以著代,所以重責婦順焉也。天子聽男教,後聽女順;天子理陽道,後治陰德;天子聽外治,後聽內職。教順成俗,外內和順,國家理治,此之謂盛德。吾兒可明瞭?”
瑩在出嫁前受了教,此時受累也沒了力氣,垂首作揖,稚氣的聲音傳遍大殿:“母后教導,兒臣謹記在心。”
趙相如笑笑,復又嘆氣對趙王道:“原是好日子,只是看見王后,不免想到你妹妹媛,如今已到燕國數月,不知可好。”
趙王見太后有些神傷,安慰道:“媛雖不張揚,卻最是聰慧,母后不用太過操心。若實在思念,寡人可遣使者前去問候。”
太后擺手道:“不必了,老婦總是遣人去問候,燕王難免會疑心她。好在也是一國王后了,她境遇好壞想查總是能查到的。”
趙王笑稱然。
趙相如趁勢道:“大王已成婚,政事也逐漸走上正軌,想來也沒有什麼事需要老婦操持的了,老婦打算過幾日就搬去野臺長住。”許久沒回去看狼軍和趙軍騎兵,不知他們練得如何,劉玉的發明怎樣了。這些都是她最關心的事,可是宮內大量的瑣事消耗了她太多精力,是該找個機會抽身。
趙王義聽完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