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上了馬車,手指摸摸她的手背,抬頭望了她一眼便轉身大步流星的遠去,他不願用自己的悲傷來挽留她,不願用他的自私來羈絆她的自由,他把堅毅的背影留給她,任由肆意的淚水奪眶而出。
墨涵卻是忍住悲痛直直盯著他的背影,貪婪的留存最後的記憶,待她再有意識時,已是孤單的蜷縮在車裡,任由馬車搖晃著起程。“胤禩,我們就這樣擦肩而過麼?”墨涵咬住自己的胳膊,悶聲哭了起來,淚水瞬間潤溼了面龐。
一路上墨涵都強迫自己在馬車裡昏睡,前世三十歲的她都沒經歷過的痛苦卻讓這十來歲的身體承擔,實在有些殘忍,沒有酒麻痺自己,就只有“睡”得不省人世來療傷。但這個方法很快失靈,因為她開始無休止的失眠。失眠和戀愛一樣,墨涵沒有經驗可言,她還來不及煩惱失眠,失戀的打擊又一波一波的衝擊她的神經。她納悶為什麼沒有夢見胤禩,難道是他恨得入骨,在夢中也不肯相見麼?他還會想念自己麼,他也象我這樣心痛麼?
墨涵努力回憶著從前在書中看到的有關胤禩的一切資料,想用他的悲苦來警告自己。母親身份的卑微、幼小就離開親媽被惠妃抱養;一廢太子前不被重用,很少隨駕,一廢太子後,被自己的父親削爵,甚至諭旨謾罵;九王奪嫡階段如履薄冰,謹小慎微,死鷹事件、病中移居,那個父親給這個不受寵的兒子一次次的打擊;雍正上臺後拘禁而終,還被冠上卑賤的名字——阿其那。真的是不幸生在帝王家啊!不能再想他了,從此蕭郎是路人,這樣早早割捨才是明智的舉動吧!可真的能對他如此無情麼?她捫心自問,心中悽然。
她挑起簾子往外看,似乎是錦州地界了。墨涵想起寄養在客棧的馬,於是好說歹說打發走了車伕,獨自去客棧取了烏騅趕路。沒有胤禩的保護,墨涵不敢造次,讓馬只是慢跑前行。她不虐打,烏騅想是和她有些熟悉了,也不顛她,一路倒是相安無事。可這回去的路卻是曾經和胤禩共同走過的路,一草一木都令墨涵感傷,不由自主的回憶他的好。那個想用冷漠掩飾,卻躲不開真情的男人;那個把自己的身影印在他的眼波、心底的男人;那個把自己捧在掌心呵護備至的男人。這是能捨棄的幸福麼?可是,有句話說得好,誰離了誰地球還是一樣的轉,誰離了誰還是得繼續活下去。就在這樣的哀怨、猶疑中,烏騅帶著墨涵走得越來越遙遠。
這日行到山海關,墨涵憶起當日兩人的討論,不管是漢奸的罵名,或是平西王的顯赫威名,在陳圓圓的眼裡,吳三桂就只是吳三桂,只是她所愛的男人,那個為了她敢於同崇禎叫板的男人。至少在他們之間政治陰謀、身份懸殊問題是他們無所謂的。我為什麼就不能這樣呢?如果一開始,陳圓圓就知道吳三桂會不得善終,知道他的正室容不下自己,她還會義無返顧麼?其實這些不是陳圓圓的煩惱,是墨涵在欺騙自己。陳圓圓是幸福的,為了愛的男人從容就死,雖然現代人眼裡很懦弱,可是能這樣去做恰恰說明她為了愛是不懦弱的。
墨涵覺得真該感謝這山海關,感謝五十年前的愛戀讓自己頓悟了。她此刻才真切的體會到胤禩的苦心,像奶茶的歌曲,“很愛很愛你所以願意,捨得讓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飛去。”他能放手讓自己走就是因為他心中存了最深切的愛。可墨涵竟滿腦子是現代社會的功利、自私,只考慮自己,卻忽視了他的感受。聰慧如他居然會傻氣的種玉,絲絲甜意在墨涵心中盪漾。回想相識以來的每一刻,她只記得起他的好,記得他感情慢慢的投入。她暗自笑話自己的愚蠢,你要的不就是義無反顧的愛麼?為什麼真正遇見時卻怯場了?她拿定主意向玉田趕路。她要把有自己名字的玉佩埋到胤禩種石頭的地方,然後帶他去看他的收穫。
同樣有個人在責怪自己,胤禩希望在喇嘛的誦經中尋求片刻的寧靜,可眼前心底都還是墨涵的影子。最初只是想看護好這個從鬼門關拉回來、還差點兒搭上胤禩自己性命的小丫頭,可是她的容顏、她明若星辰的眼睛,她的哭和笑都令他不自覺的情根深種。而如今,居然不爭取,就為著不可預知的或許會有的困難就輕易放棄了。這樣昏庸的男人是配不上她啊!,胤禩對自己說:“我不能就這樣放她走,至少我還有一個留住她的理由,那就是我會全力去呵護她一生。”
原來這個種玉的山叫麻山,墨涵牽著馬下了山,看看滿手的泥土,暗自發笑,我可不如他,隨身有匕首可以挖土,竟這樣狼狽。見路旁有個茶棚,打算去要點水來洗手。那茶棚裡坐了七八個壯漢,穿得都很體面,其中有個應該是領頭的,單獨坐了一桌,邊喝茶邊在吩咐著什麼。卻見東邊道上塵土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