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一跳,擦拭自己的動作停下來,警惕地看向謝映。
謝映嗤道:“若我真想做什麼,公主現在才戒備,不覺得太晚?”難怪被人算計。
朱伊實在冤枉,她平時很小心的。但她也是現在才發現,她對謝映居然毫不設防。她想了想,有意捧著謝映道:“這是因為,在我心裡,世子可不是那些卑鄙小人。”
“哦。”謝映笑著問:“那你說說,在你心裡,我是個怎樣的人?”
朱伊本是不願回想的,她與謝映相處的時間其實很少。她對謝映的好感,是從上一次謝映回京而起。她與朱綽、朱凝跑到太和殿廣場的太監們身後去偷看他,據說宮外圍觀的百姓更多,都是為了一睹這位大敗瓦刺的魏寧王世子。
那天的謝映穿著玄黑戰袍,得入拂曙門“不下馬”的特諭恩賜,策馬經行雙獅大道入宮,沒有一絲風塵迢迢的倦怠,肩展背直,挺拔如峰。許是不喜被宮外的人海圍觀,他將面容大半隱在將軍盔的銀絲罩之下,只露出了清雋的下頜。
而當他終於行至太和殿翻身下馬,取下將軍盔的那一瞬,叫人一眼看過去,就再也看不到別的任何人。
但她現在想起,她當時也是膚淺,就因為他的容貌還有身上的光環,就不管不顧地接近對方,其實謝映骨子裡到底如何,她根本就不清楚。如今她才知道,他根本就是個輕狂浮浪的,近來閒在京中無事,就以欺負她為樂。
朱伊就道:“世子看著就像個好人,我以為該是個表裡如一的。”
謝映咂了咂表裡如一四個字,覺得朱伊真是有意思,這既是提醒他放規矩些,又在諷刺他。
謝映也沒說自己到底是不是。朱伊卻很快一愣,她見謝映提起水囊,徑自咬開了塞子,也不擦上一擦,就著她剛剛含過的壺嘴兒仰頭大口灌起來水來。朱伊張了張嘴,最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扭過了頭,就當沒看到吧,反正不是叫她喝他剩下的。
謝映道:“連公主喝過的水,嘗著都比先前甜了。”
朱伊眨了眨眼,想了一下才看向他:“你不是說你沒喝過?”
謝映望著她但笑不語,朱伊深吸了口氣,捏緊手指,她已清楚地認識到,繼朱修黎之後她又遇到了一個魔星。而且她對朱修黎想動手就動手,想罵就罵,對著眼前這一個卻不行。
“我要回去了。”朱伊站起身:“世子把我的馬放跑了,我只好騎走你的馬,你自己想辦法回去吧。”
謝映想著出來的時候差不多了,道:“好。”
謝映的馬可沒有馬磴子,這馬太高了,難免不好借力。謝映自覺上前掐著朱伊的腰將她送上馬背,朱伊頭也沒回地策馬走了。
朱修黎正和沈星流玩得高興,見著朱伊道:“姐!哈哈你回來了?咦,你怎麼騎的表哥的馬?你們換馬騎了啊,表哥呢?”
朱伊看到朱修黎就生氣,都是他帶謝映來的,胳膊肘朝外拐的混球,朱伊瞥他一眼,跳下馬一句話也沒說地走掉了。留下朱修黎乾瞪眼。
朱伊沒回悅望閣,而是往朱綽那兒去了,她心裡被謝映攪得亂,回去一個人待不住。
“朱綽!”朱伊望著前面一道趁著夜色小跑的身影。
朱綽嚇一跳,轉過來朝她比手指:“噓,老三,你那麼大聲做什麼?”
看著跟前小太監扮相的朱綽,朱伊只覺今天日子不對,就沒遇上一個叫她省心的。她皺著眉:“你去哪兒?”
朱綽眼神閃躲,不敢看朱伊。朱伊心裡有數了:“韓少卿今日過來向父皇稟報案情,賜留停鴻館?”
行宮依然分為前朝與後寢,皇帝后妃住後寢,皇子們的蒼溪林在前朝與後寢之間,而前朝的停鴻館,則專為留宿的官員所設。
見朱綽不說話,朱伊道:“阿綽,韓允嶸都定親了,你別傻了。上回不是你自己跟我說,父皇肯定是我們嫁到藩地麼?”
朱綽道:“我就是去看一看,沒想做什麼呀。”她晃著朱伊的手:“老三,我就看最後一回,你讓我去吧,求你了。我發誓,我對天發誓,我朱綽要是過了今天還……”
“行了行了!”朱伊打斷道。她就怕朱綽那張嘴,老是沒遮沒攔地瞎說,萬一應驗了怎辦。
朱綽一喜,朱伊卻是道:“你要去可以,必須我跟著你一道。”
朱綽愣了愣,朱伊分明就是要監視她。她並不想讓朱伊跟著,但她也知道,這人倔起來比她還倔。只得道:“那……好吧。”
綿風趕緊扯扯朱伊的袖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