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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了下她的臉色,顧不得身上的異味,小蝶用盡全力,也扶不住身材強壯她許多的那拉氏,張口呼叫了幾次“來人”,也不見一個太監宮女的身影,正在她吃不住懷中女人分量連同著一併要仰面摔倒的時候,顫悠悠的曹老太監出現在門外。白髮蒼蒼的他朝屋內瞅了眼,急忙晃動著麻桿似的細腿,以他所能夠達到的最快速度走近小蝶,用高大卻孱弱衰老的臂膀扶住了那拉氏,及時緩解了小蝶已不能支撐的局面。
“呼,謝謝你,曹老公公。”小蝶喘氣道謝。
“年妃娘娘哪裡的話……別折煞老奴了……”老太監扶著雙目緊閉的那拉氏在椅子內坐下,在椅邊朝年小蝶拱手而立,看了看那拉氏,搖頭無奈嘆息,“別說年妃娘娘待我的恩情……就衝著這位曾經的身份……老奴方才所為便不過是行事之本分;再說,豈有見人於危難而袖手旁觀者乎?唉,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公公心地善良,小蝶內心感動……”說著,回頭看了看已陷入昏迷的女人,她湊過去靠在其耳邊輕聲呼喚了數聲,卻是完全沒有回應。“糟了,她莫非染了急症?”小蝶大急,轉身扯住老太監的胳膊,用力拉住,“快,麻煩您快去請御醫來!”
曹老太監聞言愣了愣,低垂下腦袋,竟是依舊杵在原地。長嘆一聲後,迎接到對面驚疑的目光,他才以一種特有的低緩的聲音開口。
“閒梳院向來沒有請御醫的資格……於此項宮中的慣例……年妃娘娘……您怕是有所不知……老奴……老奴……於此事也是無能為力……”
什麼?!寒澈入骨的涼意蔓延上小蝶的眼睛,她簡直不敢相信耳邊所聽到的。心思湧動之餘,不禁蜷起手指放在嘴邊摩挲。沉默了會兒,看向老太監,狠狠地搖了搖頭。曹老太監從沒見到過的堅毅之色在她嘴角升起。
“不!不能這樣!這算什麼破爛的慣例?!難道閒梳院裡被冷淡、遺棄的嬪妃就不是後宮之人?連生病就醫的權利也要被非法的剝離?不!這不合乎法理!更不合乎人情!”
“哎呀……年妃娘娘……你這要是去哪兒?”老太監驚呼聲中晃動著身體擋住了小蝶奔赴到門邊的身影。
“這還用問?自然是你不能去的地方……”
“年妃娘娘……”老太監抓住她的衣裙,著急大叫,“您……您不能去驚擾聖駕……”
“為什麼?人命關天!就像你方才所說,我不能眼睜睜地見死不救!”
“唉!娘娘……”老太監緊拉住她的衣袖往屋內扯,一邊警戒地瞅了瞅屋外安靜的四周,匆匆關上了屋門,牽著小蝶的手走到那拉氏身邊,指著昏迷的她,開口道,“娘娘……老奴在宮中也待有數十載……粗通醫略……依老奴看……那拉氏娘娘……此症……並非急病……而且……您仔細看……那拉氏娘娘雖然面色如土……但氣息均勻……而且脈搏……”說到這兒,他伸出食指中指搭在椅內女人的手腕上,凝神了會兒,繼續說道,“而且她的脈搏跳動有力……實非兇險之象呀!”
“那她為什麼現在仍然昏迷不醒?”
“這……這……恐怕與那拉氏娘娘……她多年以來的……狂妄怪誕……的病症有關……您也知道……那拉氏娘娘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充盈在體內的營衛之氣本就比常人要來得微弱……因此……在遭受外邪侵襲感染風寒之後……她本身的抵禦能力自然要顯得更加遜色……又加之那拉氏娘娘常年動輒手舞足蹈、胡言亂語,體內精元不能穩固貯存……於是……才會有此不堪承受的昏迷之象……”
“聽起來卻似乎有些道理……可萬一……萬一……你說得不準……那……那我們豈不是要耽誤她這一條性命?不行不行……我還是要去走一趟……”
曹老太監急得不行。服侍過包括康熙在內的前朝不少嬪妃的他從來沒有體會過像此刻這般焦急的心情。年妃娘娘這個稱謂無疑對他而言是特別的。特別到不僅僅是一個地位身份的象徵。而是多了許多他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細微之物。該怎麼說呢,曾經他侍奉的主子對他而言僅僅是主子,是壓在他頭頂的發號施令作威作福之人;而年妃娘娘卻是包含了太多冷冰冰金燦燦的打賞之外的東西。這種東西就是感情。從準確意義上來說,她賞賜給他的不過是一餐熱飯一襲冬衣,遞交給他的不過是一把油傘一件蓑衣,但是,凝聚在這些微不足道的物品背後的情意卻是深厚的。深厚到足以讓這個被時代被社會囚禁殘害至將近半輩子的老太監感激涕零。於是,在尊稱之外,濃濃的感情紐帶把他和她捆綁在了一起。
與其說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