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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不正是由這麼一部分人組成的麼?勞勞碌碌,勤勤懇懇,就這麼連一個古來稀的生日都過不了地度完此生了?

壓抑輕嘆,冷不防被方忠推了一下,催促他道:“少爺叫呢。”說著,還皺著眉向他做鬼臉。

男人遂才加快步伐去了。

到了偏廳後廂房,隔著門老遠,就聽見老人家發脾氣的叫嚷,“蠢材!蠢材!都是蠢材!連祖宗牌位都放倒了,真給我們老方家丟臉!呸呸呸!”好像停頓了好一會兒,接著又是一連串的大罵。知識分子罵人不帶髒字拐彎抹角的尖酸刁難得到充分的發揮。

“外公,我來了,怎麼回事?”掀開紫紅色錦袍下襬,提腳邁進門檻,就見鬍鬚花白的老人正端坐在太師椅上氣得渾身顫抖,食指來回戳點著神案和新來的小丫頭。

“沒教養的東西,斗大的字也不認識一個。若不是看在你原本就粗鄙的份兒上,我今天定是不饒你。”方苞憤憤抖動手中象牙手杖,眼光再也不看倒地磕頭不止的那個小丫頭。

“得了,主子已經饒你了。還不快去,等著在這兒捱罵?”下巴朝那丫頭抬了抬,嘴裡嘬出一聲極低的口哨音,急忙打發了她去了。

“嗨,你……不染……你怎麼才來?”老人矍鑠的眼睛在看到心愛的孫兒之後才溫柔起來,點動手杖,支撐在地,依靠著站起,身穿一件特製的雲錦綢緞外襖,果斷站起身,正午的陽光穿過窗戶紙,過濾掉刺眼的跳躍後,只留在他刺繡了整整一百個“壽”字紅色布料上帶著熱度的溫暖。“走吧,外邊都等著呢。”兩隻手覆蓋在一處。共同走向屋外的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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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藏在竹林深處一座涼亭內,抱著熱烘烘的手爐,少女一身粉色襖裙坐在厚厚羊毛氈子墊了的石凳上,捧著一本《杜甫詩集》輕念出聲。

雖然不懂意思,可是看著她慘白沒有表情的臉,春香曉得必定也是些傷感悲懷的句子。小姐是真的苦,整天都關在房裡,吃的也越發少了,臉頰瘦削成這樣,若是主子回來看見,還指不定怎麼責罰自己呢?唉,還是他早點回來吧,我寧願捱打挨罰,也不願別人再欺負小姐了。那拉氏厚著臉皮事後來瞧過幾次,都被小姐拒絕了。因此只要得了機會,就故意在人前刻薄譏諷,害得小姐恁誰都不敢見了。除了睡覺看書,她幾乎不做任何事。間或也會發呆,可是那種空洞的眼神是春香從來沒有見過的。

揭開瓦罐提出一籠通體雪白的小盅,包著紗布掀了蓋,又從裡面端出一個小碗來,貼在嘴唇邊確認了一下,“正好。我早上從府裡帶來的,才去廚房熱了,來,小姐,快趁熱喝了。”

“什麼東西?”低眉翻過一頁,少女沒有抬頭。全然沉浸到手中的書籍中去了。早有評論家評判過杜甫,說是他的詩集最大的特徵莫過於現實性和人民性。這是由他命運多舛的一生決定的。從“飛揚跋扈為誰雄”躊躇滿志的無奈到“落花時節又逢君”懷才不遇的空嘆,所有致力於仕途的希望泯滅後,他終於看透了一切,迴歸到人之初的天真與爛漫,接收到了大自然自在安然寫意悠閒的訊號,並且陶醉其中。可是,杜甫畢竟不是隱士。作為以學而優則仕為根本任務的文人,他對於底層勞動人民的愛是深沉的,無邊的,對於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官吏們是痛恨和不屑的。這是他鮮明的態度,恰也是他矛盾的所在。雖然厭惡,可是卻仍嚮往著成為他們當中的一員。或許,這已經不是他杜甫一個人的矛盾,而是整個文人階層的矛盾。學習讀書究竟為了什麼?當官?忠君?愛民?報國?一旦這一條唯一的通道堵死了之後,等待他們的除了朝不保夕的顛沛流離,食不果腹的忍飢挨餓,寄人籬下的寒酸度日,就什麼都沒有剩下的了。

於是,很自然想到今天壽宴的主角——方苞。作為一個成功文人的例子,他無疑成為偶像。飽學之士,君王重臣,皇子老師,國家棟梁。實現了千百年來文人們夢寐以求的理想。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麼?”薄薄的嘴角劃出淺淺的嘲諷。少女眼底露出冷漠,忽然陷入自捫人生所求的境界中。

一生所求。所求謂何?權貴財富,功名利祿,俱過眼雲煙。渺渺人世中,我追求的又是些什麼呢?想得出神,不由被人捏住耳後根,以為是春香,轉頭叫罵,卻是被熟悉的臉驚呆了。

“哥哥……”手心的暖爐摔落在地,露出當中燒得半紅半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