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震驚,關止承這句話說得都有點兒打顫。
關明也一下子愣愣的,好半天才回了神,誰知卻“啪”一聲拍了桌子怒道:“好你個毒婦!”
李欣冷站著原地沒動,關明怒斥她說:“你有這錢,昨晚為什麼不拿出來!你要是拿出來了,阿文會去山林子裡打獵?今兒這些事兒就不會發生了!”
李欣心裡真的是不止冷笑了,她忍到今兒這份上,也算是到了頭了。
關止承心裡也很是憤恨。他考秀才也需要五十兩銀子·這個大嫂一分錢都不出。要是她出了,可不就沒這麼些事兒了嗎?大哥那兒看病什麼的也能省一筆開銷。不然老話為什麼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
女人都是些頭髮長見識短的。
關明還在罵:“從你來了我們關家·就沒順心過······上輩子是倒了什麼血黴娶了你這麼個掃把星……”
春生沒想到自己一句話讓關明父子都這樣黑了臉,有些目瞪口呆。
李欣慢地喝了口茶,手指摸著碗邊緣轉轉,低聲對春生說:“銀環姐夫,麻煩你了,待會兒我還要回孃家去一趟,還是需要借下你的馬車。”
春生自然說不用客氣,李欣便道:“家醜不外揚。”
春生聽明白了李欣的意思·點點頭出了關家堂屋。
只剩關明、關全、關止承三人和她。
李欣“啪”一聲摔了粗瓷碗·關明的謾罵聲當即停止。
“你是不是要算總賬?”李欣揚聲道:“你要算總賬,我就跟你算個明白!”
“他出這事兒你說是我不拿錢出來·好,那之前呢?是你們兩父子起心思要花錢去買個秀才功名!再之前·是送關老六去讀書!還往前,是關文一手一腳賺了可以去私塾讀書的錢!再往前,就是你這個當爹的沒點兒本事兒,家裡本來就窮還要生那麼多!生了兒子不負責交給大兒子負責,自己靠兒子養還挑三揀四沒個當爹的樣子!”李欣冷冷地道:“你還要跟我算賬嗎?”
關明氣得手哆嗦,李欣繼續道:“你要是不生那麼多,沒有關止承這麼個兒子,日子說不定還能過得好些。你生了那麼多娃卻養不起,要大兒子早早揹負家庭之累,是你沒本事。大兒子賺了錢送小兒子讀書是希望他學好能有出息,你卻一味地溺愛袒護,小兒子讀書不行想歪門邪道要拿錢買功名,你也不反對,讓你大兒子不顧深秋山林危險硬要進山捕獵好賣了野物換錢····…我倒是不明白了,關文今日成這樣是我害的?我告訴你們,他要是死了,就是你們逼死的!”
“你,你你……你這個賤人!”
關止承調子都歪了,讀書人也學著糙漢子罵女人。
李欣卻冷笑一聲:“我有你賤嗎?學識不好就多用些功,哪怕做一輩子童生,不,哪怕一輩子考不上童生也比花錢買秀才來得乾淨!”
“你乾淨!”關止承抓住李欣最後一個詞,“你一個窯姐兒能有多幹淨!”
第九十五章 徹底攤牌(下)
這是李欣的軟肋,是她的硬傷,就跟傷疤一樣,永遠印在身體上,終生都洗不掉。
李欣卻忽然笑了,望著關止承笑,眼裡卻沒有一點兒笑意。
“我是窯姐兒,那又如何?”
李欣一步步逼上去,死盯著關止承問:“那又如何?”
看她雙眼射出寒光,就連關止承也受不住似的連退了兩步。畢竟只有十六歲,說到底還是怕的。
關止承藏到關明身後去,關明猛地掀了桌子,對李欣怒吼道:“你給老子滾!關家沒有你這麼個媳婦兒!”
“笑話,當初你們關家聘我,半句不提窯姐兒的事,現在我一沒偷二沒搶,三沒跟人通姦四沒往外說你們關家半句不是,七出三不去都在那兒擺著,你們想叫我滾我就得滾?孫喜鵲那樣的都是關文做大哥的出了聲說要休才休掉的,你們要休我?你們也得有那本事!要拿出點兒正當的理由來!”
李欣動都沒動一下,關明掀桌子打到她手臂她也只是晃了一下,始終很固執地站著,高昂著頭。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上輩子。
似乎很遙遠了。
上輩子,她和所有的普通女孩兒一樣,小學,初中,高中,一路義務教育下來,她成績還算不錯,只是高考失利,她又不想再復讀讓自己承受壓力,便填了一所二本師範就讀。她爸是個普通的技術員。她媽也只是個普通的家庭婦女。外婆是個傳統的女人,她媽也跟外婆學得一樣,教導她要溫婉賢淑,要做個賢妻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