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墨也是有講究的。”
燕追目光灼灼,望著她看,見她香腮漸漸爬滿紅暈,那模樣十分可口:“我的第一位啟蒙恩師,元娘可知道是誰?”
他將當年說過的話,分毫不差的說了出來。
傅明華倒是記不大清了,但他大概說了些什麼,卻是心中有數。
“我是由孟孝淳啟蒙,他老人家曾說過,磨墨水寧少勿多,輕而慢。”
他的聲音響在她頭頂左上側,說話時吹拂出來的呼吸使她頭頂有些癢。
但此時傅明華的心裡卻是微酸裡帶著甜,她想起了當時二月春分時,雨後的河南府驛站,那庭院後有個目光熱切的少年看著她從院中一步一步的走來。
那時燕追的目光對她來說,只有些微的羞澀與抗拒,她性情溫和內斂,怕的就是如他一般,連看她的目光時,都彷彿帶了侵略性一般。
他幾乎是有些討好的為她鋪了椅子上的褥子,又邀她坐下,那時燕追殷切的態度,讓她有些警惕。
正回憶著往事,他卻將掌心中握著的玉手捉得更緊:“那時將你放開了,我就在心裡想,以後怎麼也不放了。”
他力道很大,握得傅明華手掌都有些疼,聽了這話卻是愣了一愣,轉頭想去看他。
“那會兒我看著你回去,等你走了,就望著那畫看。”他卻在園中坐了半日,想著她與自己說過的話,想著她身上的幽香,坐她曾坐過的胡椅,摸她曾碰過的墨條。
第四百二十四章 我愛
燕追就像是著了魔,將自己說過的話,與傅明華說的話細細回憶推敲,總怕有一句漏了。
“所以事隔幾年,我說了什麼,你說了什麼,我都還記得。”
燕追語氣平靜,彷彿只是說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似的。
可是卻在傅明華心裡掀起了軒然大波,她轉過身來,瞪大了一雙水汪汪的杏眼,有些無措的望著燕追看。
燕追微笑著與她對視,看到她眼中的茫然,便又笑了笑,低頭親了她一口,問道:“怎麼了?”
她嗓間有些乾澀,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怎麼了?”
他又問了一聲,見她不說話,又親了她一下:“不說話,我就親著不放了。”
傅明華聽了這話,才回過神來,轉頭看了一眼,碧雲等人覺得有些不大對勁,早就退出櫥間,站在紗櫥外頭等候吩咐。
“三郎……”她不知要怎麼說話,只是軟軟的喚他。
燕追卻單手將她抱得更緊,研墨的手動作不停:“元娘,你勿需感到內疚。”
話雖是這麼說著,燕追眼皮垂了下來,眼睛裡閃過一道幽光:“我愛你,喜歡你,並不會要求你同樣如此來對我。”他說了這話,又認真的道:“我向來做事,必求回報。但凡事都會有個意外,你就是那個意外。元娘,我喜歡你,不是為了讓你內疚的。”
那時的她還未出嫁,兩人雖然是未婚夫妻,但她仍是品性高雅,並沒有受他引誘。
可是她卻不知道,越是如此,他就越衝動。
他那時年紀不大,又愛她,自然想與她親近,哪怕再三克制,可每當碰觸到她一些,她是羞澀,而他也是心跳劇烈。
傅明華聽他這樣一說,心裡不由更軟,靠了燕追,目光裡含了溫柔:“我不內疚,只是覺得我太笨了,沒有早些明白三郎的心意。”
反倒怕他、躲他,視他如洪水猛獸。
她一直以來自詡聰明,卻有時又覺得情之一字,又開竅頗晚,此時想起婚前兩人相處情景,再想起他說驛站之中,自己走了,他卻坐到了天黑,便有些心疼。
“當時不明白,現在明白也不晚。”燕追握了她的手,將宣紙一推,又去取了筆,認真的放進她掌中,自己也伸過去握緊了,沾了墨汁才道:“要寫些什麼?”
傅明華心中難以平靜下來,還沒說話,燕追又看了她一眼:“那時我相思如狂,你卻讓人給我送了一瓶治傷的藥來。”
如今提及此事,他不由啼笑皆非,這真是天大一個誤會。
傅明華的臉‘刷’的一下便變得通紅,她不敢去看燕追的眼睛,恨不能找個地方躲起來。
此時成婚之後,她自然知道當初自己做了一件傻事,當即燕追哄她做什麼,也不掙扎反抗了,什麼不對勁的要求都先答應了下來。
他握著她的手,寫著給江洲裡江嬤嬤的信。
冬日裡坐在他的懷中,溫暖又帶著幾分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