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們群情激憤,高呼:“不許槍殺俘虜!”
勞特“哈哈”大笑,一搖一晃走到藍廷面前:“嘖嘖,藍少,你還知道你是俘虜啊。我看你神采奕奕趾高氣昂,還以為你把這件事給忘了。”他陡然沉下臉,“你能認清你自己的身份最好。我告訴你們,你們的小命都捏在我的手裡,頑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條。藍少,我可以告訴你,以前你在這裡興風作浪攪得大家不得安寧,那是我放你一馬。今天可不一樣,我勸你還是趕快在《投降書》上簽字,免得承受不了這種後果。”
藍廷怒斥:“呸,禽獸!痴心妄想!”
勞特陰陰一笑:“那沒辦法了,來人!”塔達和兩個獄卒上前一步,勞特一指藍廷,“把他帶上去,好好審訊。”
審訊?無非是嚴刑拷打而已,藍廷輕蔑地瞥了勞特一眼。勞特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對塔達使了個眼色。
藍廷被押到勞特的辦公室,往正中間一站。
勞特慢吞吞地說:“我勸你還是投降吧,何必呢,弄得大家都很難堪。”
藍廷雙手抱胸,一動不動。
勞特走到牆邊,一把拉開寬大落地窗的窗簾,指了指外面:“藍廷,你看看。”
大玻璃窗正對著空地,那些囚犯居然沒有被押回牢房,還在那裡站著。藍廷忽然有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沉聲喝問:“你想幹什麼?”
還沒等勞特回答,空地上的塔達帶領一群衛兵,把藍廷所在囚室的犯人們全提到前面。勞特說:“藍少,你這麼聰明,難道還不明白?我今天這麼大的排場,只是想讓你在《投降書》上籤下大名。”
藍廷冷笑:“如果我不呢?”
勞特對著窗外比量個手勢,還沒等藍廷反應過來,外面槍聲響了,一個同囚室的戰俘“撲通”倒在地上。胸前的血花慢慢滲開,刺痛了藍廷的眼睛。
藍廷猛衝上前,破口大罵:“畜生!濫殺無辜禽獸不如!”莫頓命身邊的衛兵全上來,將藍廷死死地壓住。
勞特嘿嘿獰笑:“藍廷,我知道你不怕死,勇猛無前。可要是最親密的戰友為你死,你會怎麼樣?”
“卑鄙無恥!”
勞特充耳不聞,對外面伸個手指,“砰”地一聲,又一個戰友倒在血泊中。
藍廷怒不可遏,渾身不停地發抖,眼前發黑耳邊嗡嗡直響。勞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過來似的:“怎麼樣?籤不籤?”
決不能籤。藍廷知道真要這麼做自己會後悔一輩子,死了也不能安心。他咬著牙怒視著勞特,恨不能把對方一口一口給吃了,高聲叫道:“你要殺要開槍對著我來!”
勞特點了一支菸,悠閒地吐一口煙霧:“別這麼激動嘛藍少,你瞧瞧,下面是你的好哥們。”
空場上幾個獄卒拉出多維和蓋爾。
“籤不籤藍少?難道你的一個名字,還比不上這麼多戰俘的性命?”
藍廷死命地咬著唇,眼睛佈滿血絲,喉嚨一片甜腥。空地上的戰俘被敵人肆無忌憚的殺戮驚呆了,發出一陣騷動,多維搶上一步揮著手臂似乎在喊些什麼,一聲清脆的槍聲刺破耳膜,多維身子晃了兩晃,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仰面倒在地上。
“不——”藍廷發出撕心裂肺的呼喊,他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著要撲到窗前,卻被獄卒們再次狠狠按住。
“簽字吧藍少。”勞特不耐煩地說,“要不然,我只好大開殺戒了。”他把菸蒂扔到地上,踩上去捻了兩下,抬起手一比劃。四個炮樓裡的機關槍壓低槍口,正對準空地上的戰俘們。眾人驚恐地紛紛後退,卻發現根本無路可逃。
站在最前面的正是蓋爾。
開個玩笑就會臉紅的蓋爾。
盡心竭力照顧受傷的自己的蓋爾。
快要和未婚妻結婚的蓋爾。
要在皮斯曼大教堂接受大主教祝福的蓋爾……
藍廷突然變得異常地冷靜,目光深沉得像一潭死水,他站直了身子,吐出平生最艱難的兩個字:“我籤。”
獄卒們放開了他,藍廷一步一步走到桌子旁。莫頓和勞特對視一眼,莫頓面無表情,勞特露出得意的微笑。
藍廷胸中像燃著了一團火,燒得他要發狂;又像懷著一座冰山,冷到極點。他拿起那根重逾千斤的筆,在《投降書》上一筆一劃簽上自己的名字。隨即手腕一抖,用盡全力把那根筆向勞特擲了出去。
勞特閃身一躲,那支筆扎到牆上,“撲”地落下。勞特囂張地哈哈大笑。莫頓目光閃動,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