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木匣一起拿過來。”
一共是四個,管家收藏得非常妥當,系盒子的緞帶上,還插著標註時間的標籤,外面包裝用的木匣子和藍尉現在手裡這個一模一樣。
藍尉隨便拿起一個,解開緞帶,開啟看時,居然也是一個小人像,但雕工明顯比最先看到那個粗糙很多。藍尉有點疑惑,索性把那幾個盒子全開啟,於是桌子上突然冒出來一溜小人,全是弗洛手持馬鞭的全身像,個個溫柔地看著藍尉,唇邊噙著親切的微笑。
藍尉把這幾個小玩意按時間順序排好,區別一下子呈現出來。最右邊這個明顯最精美,越往左越難看,最左邊那個只能勉強看出來是個人像,隱約彷彿皇太子。手裡的馬鞭當中還有一小圈白色的痕跡,剛開始藍尉還以為弄髒了,伸出手指輕輕蹭蹭,才發現原來是木膠。想必是弗洛在雕刻的時候,一不小心把細細的馬鞭刻斷了,一時之間毫無辦法,只能用膠水沾起來。
第二個稍微好一些,衣服輪廓出來了,五官雕刻得細膩很多,但底座那三個字旁邊有一小處暗紅色的痕跡。那是血,滲到了木頭紋理中,想擦也擦不掉,在一片暖黃之中格外顯現。
這五個小人站成一排,從粗糙糟糕到形象逼真。藍尉一個一個地看過去,就好像見到弗洛笨手笨腳嘆氣懊惱的樣子——原來一向沉穩篤定的皇太子也有那種時候——再到手指輕握刀功嫻熟。這幾個小人,不知曾經被他摩挲過多少遍。
五個小人,五年。
藍尉的心中突然被什麼漲滿了,一點點疑惑、一點點驚奇、一點點欣喜、一點點好笑、一點點感動、一點點不知所措,最後全化成溫暖,充斥在胸口。
自從父母去世之後,再沒有人送給他這樣的禮物。裡恩夫人嚴厲而剛毅,對自己的兒子尚且極少溫存,而藍廷一心只想成功立業,根本不在乎這些。
藍尉一直以為,自己也是不在乎的……
他把小人像一個一個放回匣子裡,蓋好。可想了想,又一個一個拿出來,擺在臨窗的書桌上。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紗灑入,照得眼前一片明媚。大木蘭樹斑駁的影子在窗前搖曳,一些乳白色的花朵隨風飄落。
原來,自己又到生日了。
藍廷跟著其他囚犯一起,慢吞吞地從卡車上走下來,下意識抬起手,遮住刺眼的陽光。他已經太久沒有見到陽光,久到都有些不適應,他覺得渾身上下從裡到外散發一種發黴的味道,像長了草。
幸好今天還能出來放風,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他們是來做苦工的,這個監獄的犯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被押出來做苦工,雖然很累,但犯人們都很期待,因為和監獄相比,這算有點自由了。
自從上次在飯廳暴亂之後,沒有人再難為藍廷。他被獨自關在一個小號裡,供水供飯療傷上藥還算正常,只是沒有人跟他說話。其他犯人見不到,獄卒也像躲著瘟疫一樣躲著他,好像離得稍微近點都會被他玷汙一樣,甚至以來看守他為恥。
剛開始藍廷還會憤怒、還會委屈,漸漸地也麻木了。當所有人都認為你是罪犯的時候,你自己都會產生很奇怪的聯想,是不是當初真的做錯了?是不是完全不應該在《投降書》上簽字?勞特的獰笑和多維被槍擊中倒下的瞬間,一遍一遍在眼前回放,清晰得一同昨日,甚至因為無數次的回想,一些當時根本沒有注意到的細枝末節也慢慢浮現出來。他幾乎能看到多維古怪的笑容,看到蓋爾因為恐怖而緊張的眼神,看到其他戰友驚慌失措的臉。
這到底是自己的罪過,還是敵人的罪過?
藍廷抬頭望望眼前巍峨而富有民族特色的建築,感到後面看守用警棍戳他:“快點快點,磨磨蹭蹭幹什麼?”
他們來鋪這個建築圍牆外草坪間的石子路,先鋪一層水泥,再把一顆顆白色的石子碼放在上面。他們從早上幹到中午,弓著腰或者蹲在路邊,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毒辣的太陽明晃晃照在頭頂,後背都像要烤熟了。看守們早就不耐煩,躲到樹蔭底下,其他犯人三三兩兩偷懶,偶爾悄悄交談幾句,看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有藍廷,就在看守的眼皮子底下鋪鵝卵石,稍微慢一點立刻有人踢兩腳:“快點,沒吃飯哪你!”
汗水遞到地上,衣服潮乎乎地,藍廷被太陽照得頭昏眼花,眼前只剩下一顆顆白色的石頭,機械地揀起、鋪上,再撿起、再鋪上,像個沒有神經的木偶。因此,他也就沒有看見兩輛馬車一前一後行使到大門前;沒有看見莫頓和希爾從車上走下來;沒有看到所有看守不約而同起身站好;沒有看到莫頓無意中瞥見自己時,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