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意之正在出神,玲瓏和紅香兩個走了上來道:“姑娘這會子且回去罷?”
柳意之點頭,玲瓏有些著急,正要說點什麼的時候,恰好被紅香拉住。紅香低著聲兒道:“這會子急急忙忙地做甚?這裡四面透風,不管是說話兒還是做事,都容易入了別人的眼別人的耳,還不小心著些兒!”
紅香說這話兒時只做出個笑著打玲瓏的模樣兒,聲音卻壓得極低。等到回了綠玉館,紅香和玲瓏兩個伺候筆墨之時,繡春在敞開的大門口守著,玲瓏方才皺著臉兒低聲兒和柳意之道:“姑娘,今日你差點子磕到桌子上的事兒,可沒那般簡單的!旁人沒注意不曉得,我和紅香兩個卻看得清楚,分明是二姑娘故意的!她還只當咱們和傻子一般,去攀扯三姑娘呢。”
柳意之手一頓,一滴濃墨便落在了紙上,整篇文章就這般廢了。紅香將那紙拿開,又換上了一張新的,柳意之便提筆重新謄寫起來。
“你們,可看真了?”
“假不了!二姑娘去撓姑娘的時候故意往姑娘的右邊撓,順著姑娘躲的勢頭就推了姑娘一把!姑娘,這事兒咱們要不要告訴太太和老太太?橫豎太太總是對姑娘好的,老太太如今也好了,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必定是要為姑娘做主的!”
玲瓏的聲音中猶自帶著些憤怒,要知道,差點子姑娘就毀容了。
紅香咬牙戳了下玲瓏的額頭道:“你還是這般急性子!要怎麼做橫豎姑娘自有計較。這般冒冒失失的,沒得白叫人得了把柄去。我倒是覺著,凡事靠著老太太和太太倒不如靠著咱自己。”
紅香這話兒說得婉轉,柳意之卻明白她的言下之意,若是真有個什麼事兒,第一個靠不住的就是老太太,太太那邊是個什麼境況兒都還是未知的。
柳意之想起了夢中的自己,因為吃了藥而整日價病怏怏的,別人都嘲笑她說她是中看不中用的美人燈兒,風吹吹就壞了。太太果真靠得住麼?
太多的疑問堆積在柳意之的心頭,而首當其衝的就是,審柳意如身邊兒的丫鬟懷月!
柳意之仍舊是那安安靜靜的模樣兒,她就那般靜靜地立著,靜靜地揮毫,不發一語。良久,方才淡然而幽靜地問:“老太太說府裡的人都聽我調遣,你們且說說,誰是得用的?”
玲瓏和紅香二人面面相覷,一句話兒都說不出來。誰是得用的?誰都是老太太、太太甚至是別的主子身邊兒的人唯獨不是大姑娘柳意之的。
柳意之寫完最後一個字,抬頭望向窗外那一籠翠竹,唇角微微勾了勾:“有些事,我不願曉得便當做不曉得,卻不是我當真不曉得。”
作者有話要說:
☆、構陷
柳意如的小動作,柳意妍看似起鬨實則坐山觀虎鬥的姿態,她不是不曉得。她願意不經意地避開,願意當做不曉得,願意讓自己看上去真的如往日所裝出來的那個傻子一樣懵懂,只因她們是她的妹妹。
柳意之覺著,至少現下看來,她的三妹妹雖說未阻止二妹妹,但她也就不一定真的知情,畢竟姐妹間的玩笑都是極為正常的。只是她的二妹妹在撓她之前看向桌角的那一眼,著實用心險惡。若非她心下有了防範,只怕今日,她的臉就當真毀了。
故而,那一份有人要讓她送給柳意如的禮,她本來還猶豫的,現下卻下定了決心送出去。
當柳意之帶著一群人浩浩湯湯地要去堵住柳意如房裡的懷月時,柳意如聽到了訊息,方才有些頹然有些憤恨地無力坐在了椅子上。
她曉得,她還不曾當真的給柳意之苦頭嚐嚐,柳意之就已經抓住了她的把柄。
柳意之走進柳意如的房裡時,看到的正是柳意如嫻靜地坐在桌邊兒喝茶的模樣兒。她的跟前兒擺著棋枰,棋枰上黑白子縱橫交錯。
她在破殘局。
柳意之本意是不大想帶著人來柳意如的地方的,但她若是不來,柳璟說過,總會有別的事情發生。
柳意之見柳意如小小年紀就一個人住在此處,聽說孫姨娘還常常來說些不三不四的話兒,心中到底不像意。她有時甚至在想,平日裡三姐妹處得好好的,為什麼柳意如會針對她呢?她們本來都是一樣任人擺佈的棋子,又為何要聽憑別人的意願相互廝殺?
“二妹妹,此事我本想瞞著你,但想來也是瞞不住的了。前兒我房裡的丫鬟紫兒去了,我本想將此事壓下去,但……老太太始終是想要個結果的。”
柳意之還沒有將要審問紫兒的話說將出來,柳意如就白著臉兒對柳意之笑道:“大姐姐不必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