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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說著,突然就想起了那時的皓皓明月,滔滔碧波,沈碧在風中翻飛的衣袂,清澈溫柔的目光,以及聽到這話突如其來的震撼與歡喜一直記著,記了九萬年,也信了九萬年,信這話終究會成真,信這世間會有一個碧濤沈家可是,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在眉間心上建了九萬年,高不可攀的高樓,於此刻轟然倒塌。

我原是喜歡隱藏傷痛的,比如九萬年前剔魂析魄之痛,又比如沈碧的相見不相識。那樣濃烈的痛,又無法化解,而日子總要過的,除了將之隱藏,還能怎樣呢。

而未岷,此世,此時,再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我,他是故意的吧,故意與我提及舊事,讓那些傷痛再隱藏不得。

我無力地倚倒在未岷懷中,雙手緊抓著他的衣襟,許久才止住自己的顫抖:“我不想講了。”

“嗯。”

“你也不要再逼我了。”

“嗯。”

☆、傷(三)

我與他就這樣靜靜依偎著,一直到韶光逝去,繁星滿天。某個冒失鬼莽撞地衝進來,又大喊一聲,莽撞地往外跑。

“暮暮,注意你的儀態。”我揮一揮手,點燃一室燈火。

暮暮從帳子後探探頭,撲哧笑一聲,蹦蹦跳跳走進來。

“你怎麼就敢下床了?你宮中的人都做什麼去了?”我拉了她過來。

“我來看看哥哥。”暮暮爬上床湊到未岷跟前盯著他猛看。

“看什麼看,死不了。”未岷颳了一下她的鼻子。

暮暮難得的沒有炸毛。未岷以前常拿刮她鼻子做消遣玩,她卻極討厭,只是人小力單,反抗不得,等她大了,未岷也不敢惹她了。

我忽然想起安初來,問她:“安初這幾天怎麼一直沒見著?阿暖是她在帶著吧?”

“前兩天她突然發神經,說是屢犯大錯,無顏於世,自己把自己下到了大牢裡,阿暖另尋了妥當的人照管著。”暮暮答道。

我點點頭:“想來是澹臺秋水不再控制她了,倒省了我一重麻煩。”又跟暮暮講了澹臺秋水的事兒。暮暮嘖嘖稱奇,道:“那還真不關安初的事,但看這樣子,她自己倒很介意。”

“無妨,等空了我去開導開導她。”我笑道:“明日把阿暖接回來吧,我很想他呢。”

多日不見,阿暖又大上了一圈。然令人悲憤欲絕的是,他認生了。

“他,他不讓我抱”我看著縮在未岷懷裡,背對著我的阿暖,欲哭無淚。

“阿暖,那是你孃親啊,才走了這麼兩天,怎麼就不認得了。”未岷哄著他,把他抱給我,然他就是不肯,小腿亂蹬,不肯讓我抱。

“小心,別讓他踢著你的傷口。”我透過橫亙在我眼前的小身體的縫隙,對未岷道。

語音未落,阿暖的一隻小蹄子狠狠地跺在了未岷胸口。

未岷抓住他的手一鬆,一線血絲汩汩從嘴邊流了出來。

“未岷”我被嚇到了。

他迅速地用袖子把那血跡擦掉,輕聲道:“無妨。”

拓枝帶著他的徒子徒孫們很快出現了。對我道:“按說不該如此的。我要給君上裡裡外外再做個大檢查。大尊先帶著王子出去散一散。”

我不放心:“我留下來。總要我親眼看了才安心。”

拓枝臉垮了下來:“大尊這是不信任小臣嗎?”

“師尊,”未岷斜了眼看我:“那些傷有些傷的不是地方,你確定要看?看了可要記得對徒兒負責喲。”

我挾了不情不願的阿暖往外走:“好孩子,你最乖了,以後千萬不能長成某人那麼壞。”

開的繁盛的花樹下,我抱著那動來動去的小身體心驚膽顫的:“好阿暖,乖乖的,別亂動。”

“大尊,王子喜歡花朵,大尊拿朵花逗他一逗。”照顧他的宮人為我出謀劃策。

“什麼時候有這個喜好了。”我順手摘了朵玫瑰試了一試,果然阿暖喜滋滋地伸出兩隻小手接了過去,因著這小小的賄賂,終於肯安靜下來。

我不由的憂愁地嘆了一嘆:“男孩子家家的,卻喜歡這些個花花朵朵,以後長成個女氣的性子可怎生是好。”

語音未落,就見阿暖捧著那開的嬌豔的花兒,張開櫻桃小嘴,吭哧吭哧啃了起來,不下三五口,那花兒只剩下了只花杆。他抬起頭,帶著嘴邊的花汁,朝我笑了一笑。

這笑,明明是天真無邪,我卻恍惚間見得一絲妖魅。我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想來是我看花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