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不放心閨女,鄧菊娘也不急著出宮,只留了江春,又在坤寧宮內等著,隨意吃用過幾口點心。其間太醫院來過人,見娘娘終於能睡下,雖對江春的法子驚詫,也不好爭辯。
竇淮娘這一覺睡得極其香甜,眾人也不忍心叫醒她,令她直睡到了天色擦黑才自然醒過來。
江春又上前診過脈,問過症狀,見果然已無不適,劉院判亦來瞧過,都道“鳳體大安”,眾人才真正放下心來。
只是那帶活血化瘀的湯藥也不再進了,唯恐矯枉過正,一面又怕補益太過壅堵於內,安胎藥也暫時不用,令她安生歇過一晚,明日再診脈換方子。
此時的江春已不知不覺成了坤寧宮的“救世主”,林統管等人自是巴不得她隨侍皇后身側,寸步不離。但她自己卻覺著既然鬱結的肝氣疏散開,恐宮門要下鑰,遲了出宮不便,便轉頭眼巴巴望著鄧菊娘。
老人家知她意思,替她說道:“今日時辰晚了,娘娘就暫且安歇下,明日老身再親自請了春娘子來診脈如何?”
竇淮娘也不敢起身,只定定躺著應了。
江春鬆了口氣,不消在宮內留宿,她感激的望了老夫人一眼。
二人辭別過中宮娘娘,坐著步輦剛到宮門前,就見有個高大的身影立在夜色中,正與宮門前侍衛說著話,不知說到了甚,倒是難得地高揚了頭,嘴角微微噙了笑意……一副意氣風發之樣,這才是青年人該有的模樣。
江春緊繃了半日的神經,終於得以放鬆,眼裡也跟著有了笑意。
鄧菊娘在旁得見,亦是欣慰不已。她的孫兒是世間最頂天立地的男兒,終於是遇到世間最好的女子了。
“祖母,你們出來了。娘娘如何了?”元芳迎上來問。
“暫時安歇了,只明日再看。外頭風大,你怎就來等著了,你祖母我又不是吃人的老妖精,哪裡要你這般護著人家……”
江春臉頰發燙,心內大窘:有個異常開明,時常以打趣孫子為樂的老祖母……真的會害羞啊!
元芳面色黑紅,也看不出窘迫不曾,只神色卻仍是一本正經,扶著她們上了馬車,他騎了馬跟在車旁,慢慢朝城裡東北方向而去。
剛坐上馬車,因著想起家中諸事,高洪舅舅音訊全無,江春|心內被打趣而生的害羞早已煙消雲散,愈是近年關,心內思念愈甚。早知舅舅這趟門會出得這般杳無歸期,她當日為何要與他賭那氣?
在舅母逝世這一事上,其實他與高力一般,亦是受害者,都失去了這世上最重要的女人。
突然,車簾子一動,車內光線一暗,江春身前就多了堵肉牆。
“可是餓了?再忍忍罷,就快到家了,點心是冷的,你莫饞嘴。”即使是關心人,亦說得這般……不中聽!直男真是夠了!
江春忍了忍,才憋下心頭那口也不知是氣惱還是羞惱的感覺來,回了他一句“我才不饞哩”。
哪知語氣裡帶了兩分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嬌嗔,像小兒吃不到糖的撒嬌,總有種天然的稚氣在,尤其是那紅豔豔嘟在一處的嘴巴……竇元芳只覺著有些口乾,懊惱出門前該吃杯茶水的。
想到茶水,眼神就落到小桌上,伸手摸了摸早已冰涼的茶壺肚子,皺著眉道:“怎又吃冷茶水了?”
江春不明所以,她自上了馬車就在出神,哪裡有空能喝上半口水?
元芳見她因詫異而微微張著的小嘴,唇上還泛出微微水光來,似是才吃過甚潤口之物,不是茶水,點心盒子亦未動過,那是吃了甚?想著就不由自主的嚥了口口水。
江春抬頭,見他雙眼發直地盯著自己,居然還嚥了口水,心念電轉間,想到那日在暗室內的心猿意馬,忙不自在的側過頭去,不敢與他對視。心內卻在暗罵:這王八蛋,還在大馬路上呢!難道真是鰥久了?動不動就雙眼發直,剛開始的正人君子樣都哪兒去了?
哪知她側過頭去,正好將那截兒細白如美瓷的玉頸顯露無疑,在昏黃的油燈裡,仿似隱隱閃著一層柔光,吸引著他想要不斷靠近,從上頭汲取點什麼。
於是,江春就見他的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向她靠近……外頭踢嗒的馬蹄聲彷彿都消失了一般,江春只聽見自己異常緊張的心臟,在砰砰直跳。
“籲——”
車把式停了下來。
“相公,咱們到家了。”
車內無聲無息,車把式疑惑:自家二郎不是進去一會兒了?有甚事也該說完了罷?
狹窄的空間內,落針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