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想說:“是呀,你不懂畫兒,我也不懂。這事兒還不能讓外人知道,這可怎麼辦呢?”
她猛然想起了馮爺,誰不知道馮爺是“畫蟲兒”呀?他從小就玩畫兒,是真懂眼,找他把這幅畫兒賣了,他不會蒙自己。可是小湄跟馮爺是“發小兒”,而且倆人的關係不一般,怎麼不一般呢?當年馮爺差一點兒沒跟她成兩口子。您想這種事兒能讓張建國知道嗎?所以她尋思了一下,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看咱們找郭秋生吧,這小子路子野,聽說最近跟香港的一個畫商走得挺近乎。”張建國猶豫了一下,對小湄說。
“找‘泥鰍’?那不是找挨坑嗎?‘泥鰍’多滑呀!再說他那張破屁股嘴,這事兒還不得讓他弄得滿城風雨?”小湄對張建國說。
“小湄,你想得太多了,‘泥鰍’是滑,但是分跟誰。他對朋友還是挺局氣的。我跟他認識這麼多年,他沒蒙過我。前幾天,我看見他,他聽說你住院了,還問我需要不需要錢。需要的話,他幫咱們想轍。我看他還是挺可靠的。”
小湄聽張建國說出這話,也不便再跟他爭辯,沉了一下,對他說:“你要是這麼信得過他,就找他幫這個忙,但我得囑咐你一句,跟他辦事兒,你得加著點兒小心。”
“嗯,放心吧,我知道。”張建國點了點頭。
畫蟲兒 第肆章(1)
當天晚上,吃了飯,小湄讓張建國陪著,打“的”回了一趟家。從櫃子裡找出一個紙盒子,錢顥老爺子留給小湄的畫兒放在了盒子裡,畫兒是捲起來的立軸,小湄把它用塑膠布包了幾層。
小湄讓張建國把立軸展開,倆人看著這幅畫兒,一時愣了神,看了半天,這幅畫兒到底哪兒值錢,他倆也說不上來。
小湄上小學六年級時,“文革”就開始了,一九六八年上的中學,轉過年,便大撥兒轟到東北建設兵團去了,以後也沒機會上學,滿打滿算,她只有小學六年級的水平。張建國比小湄大一歲,初中只念了一年,便分到副食店賣菜去了,倆人肚子裡的這點兒墨水,寫封信都吃力,哪兒會品畫兒呀?別說鑑賞畫兒了,他倆連畫兒上的款識、印章也認不上來。所以看了半天,這幅畫兒到底是誰畫的,他倆也沒弄明白。
當年老爺子是在揹著人的時候,把這幅畫兒給小湄的。小湄拿到手以後,便找了個紙盒子收了起來,再也沒動過。老爺子也沒告訴小湄這是誰的作品。
兩口子大眼瞪小眼兒,瞅著這幅畫兒發愣。還是小湄比丈夫機靈一些,一看這幅畫兒的落款是“寄萍老人九十歲之制”。以為這幅畫兒是“寄萍老人”畫的呢,不過畫兒上“寄萍老人”寫得草點兒,被小湄看成了“霄蕖老人”。蕖字她還不認識,念成了“巨”,實際上這個字讀音是“渠”。“芙蕖”,荷花的別名。其實這是齊白石畫的《 葫蘆 》,齊白石晚年作畫常署“寄萍老人”、“寄萍堂主”。
話又說回來了,如果當時小湄兩口子看出這是齊白石的畫兒,也不會輕易出手,因為他倆再沒文化,再不懂畫兒,也知道齊白石呀。不過小湄只知道齊白石畫蝦有名兒,一看這幅畫兒畫的是葫蘆,而且署名是“寄萍老人”,沒想到它是齊白石的墨跡。當然,再退一步說,如果這兩口子碰到的是規矩的書畫商,甭管賣或不賣,人家也會告訴他們這是誰的畫兒,它的價位大概齊是多少,不至於讓他們吃大虧。可是他們偏偏找的是“泥鰍”,您想能不當冤大頭嗎?
轉過天,張建國去找“泥鰍”。“泥鰍”一聽小湄要賣畫兒,像是打了雞血,眼珠子差點兒沒瞪出來。
“哈哈,我就知道你媳婦手裡有好玩意兒。甭管怎麼說人家是大家閨秀,你說是不是。不過話又說回來,女人嘛,頭髮長,見識短。不長鬍子,長心眼。嘴還挺嚴實。我琢磨著是不是連你以前都不知道她的箱子底兒?”
張建國撇了撇嘴,吭哧道:“你哪兒那麼多話呀?這不是他們老爺子給她留下的念物嗎?她要不是病成這樣能捨得出手嗎?”
“得,得,咱們閒話少說,言歸正傳,畫兒帶來了嗎?”
“沒帶來。”
“嗐,沒帶來,你說什麼呀?怕我把你的畫兒給搶了是不是?”
“這是什麼話?我是想先跟你打聽一下行情。”
“打聽行情,你得先把畫兒拿來我看看呀,不看東西,我怎麼告訴你行情?你讓我隔山買老牛呀?真是的。誰的畫兒呀,讓你們兩口子搞得這麼神秘?”
“當然是有名的人畫的,我想想這個畫家叫什麼?對了,他叫霄巨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