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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部分

部三位堂官尚書何賓,左侍郎趙大佑。右侍郎周毖,都不想當這個主審,三人你推我讓,最後差事落到了河南清吏司主事沈同的身上。

沈同沒法再退了,只好帶領幾個苦著臉的主事來到天牢。想了想,平時跟董傳策和張翀關係不錯,還是先審外人吧。可就算唯一一個非刑部出身的吳時來,也是刑科給事中,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大家也是熟識的……這就是官員審官員的最大不好,大家都是同僚難免心有慼慼,可不如讓太監或者武官主審來得痛快。

沈同讓吳時來坐在面前,一臉懇切道:“悟齋老弟,上峰讓哥哥來問您的話,你就痛痛快快說了,我好回去交差,你也少受點苦,我心裡也好過些。”他平時也是個狠角色,但遇到這差事卻縛手縛腳——因為他知道,吳時來三人因彈劾嚴嵩下獄,在士林中算是名聲鵲起了,將來要是能活著出去,絕對是筆豐厚的政治資本;就算不幸瘐死在牢裡,也能名垂青史,為後世史官所吹捧,為無知書生所讚頌,可謂是一朝受罪。終身受益。

但對沈同來說,卻是大大的不利,因為他是站在人家對立面審案的,雖然在強權上佔了上風,卻在公議上處在劣勢,不能被公正的看待。一個弄不好,就得被罵成‘打手、狗腿子’之類,淪為士林公敵。

所以人家三位堂官才會避之不及,把這個破差事丟給自己。

暗歎一聲,收起滿腹的牢騷,沈同問吳時來道:“您上這道書,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誰人指使,沒有人啊。”吳時來望著沈同和一眾刑部官員道:“你們想啊,原先彈劾嚴嵩的官員,死的死亡的亡,誰可曾有個好結果?我好歹也是兩榜進士、三十好幾的人,除了我自己,誰還能指使我自尋死路?”說著笑笑道:“你們對我客氣,我也跟你實話實說,我這次上書自料必死,就是拙荊也矇在鼓裡。跟所有人都無關。”

“既然如此,為何張翀與董傳策,也會同一天上書呢?”沈同又問道:“如果說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吧?”

吳時來早想好了說辭,笑道:“下雨天,為何家家戶戶都要收衣服;過年了,為何家家戶戶都要掃屋子?沈大人也認為這是巧合嗎?”

“當然不是。”沈同道:“那是應天時而為,所以人們會不約而同。”

“我們也是應天時而為!”吳時來的語調變得激昂起來道:“嚴黨欺君罔上,禍害百姓,朝野皆憤,但凡正義之士無不痛心疾首,恨不得寢其皮、啖其肉!現在才兩個同道中人,我還嫌少了呢!”

“好吧,就算都要上表,”沈同又問道:“也不可能都想到,用元旦賀表做文章吧?”

“因為通政司被嚴黨把持,正常的渠道根本沒法上達天聽,只能出此下策。”吳時來頓一頓道:“下官原先曾上過一封奏章,卻泥牛入海,杳無音訊,沈大人不妨先查查這個……”

原來這吳時來口才相當了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沈同幾個輪番上陣,也沒問出一點有用的。

第一天的審訊,就這樣無奈結束了,沈同回去跟何部堂彙報,自然免不了一頓臭罵,何賓警告他道:“明天要是不用刑,我就認為你是他的同黨。把你們一起審了!”

“用刑!”第二天又是好話說盡,還是沒有一點收穫,沈同終於失去了的耐心,不管將來清議如何,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吧。

‘啪!’沾了水的皮鞭抽在吳時來的身上,沒幾下便讓他皮開肉綻,鮮血橫流,痛得這個從沒遭過罪的書生,險些暈厥過去。

沈同數著數,打到十下便喊停,對面色蒼白,汗珠滾滾的吳時來嘆口氣道:“老弟,刑訊之下,就是鐵人也要被打殘了……你還這麼年輕,日後的日子長著呢,何必為了一時意氣,白送了卿卿性命呢?”

吳時來慘笑一聲道:“我說的都是實話……”

“再打!”沈同眉頭一皺,下令道。

吳時來心裡可跟明鏡似的,要是自己按他們的想法招了,那這輩子可就徹底毀了,哪怕苟活下來,叛徒、軟骨頭的標籤卻洗也洗不掉,走到哪裡都頂風臭三丈。人神共棄,生不如死。

所以是一定不能招的,不然自己就從英雄變成笑話了……

於是豁出去了,任他拷打,被打昏了又潑醒了,又打昏了,又潑醒了,如實反覆幾次,他終於熬不住了,便道:“願招。”

沈同大喜,忙命人停了大。還給他喝水敷藥,一臉的歉意道:“把老兄你打成這樣,實在不是我的本意,您只消招出指使的人,我立刻給您鬆綁延醫,擺酒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