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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部分

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因為要連割三天。所以讓很多當天沒趕得上行刑的人,還有彌補遺憾的機會。所以西市刑場上,每天都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許多人甚至自帶乾糧,從通州、大興一代趕來,就為了能看一眼嚴世蕃完蛋的樣子。

嚴世蕃在北京城這二十多年,作惡實在太多了,糟蹋過的姑娘不計其數;禍害過的家庭數以千計……當然也有很多是他的家奴所為,但記在他身上也沒錯。

從他身上割下來的肉,須臾就被買走,祭奠被他害死的亡者,購買者上至富商大戶,下至貧苦百姓,範圍之廣、人數之多,哪怕是當年的大閹賊劉謹,都沒有他這麼多仇家……

幾乎沒人知道,嚴世蕃的頭顱最後去了哪裡,因為被割完之後,身上是一副白骨架子,但腦袋還是完整的……要在西市懸掛三日,才允許家人收殮。

可第二天一早,人們便驚奇的發現,嚴世蕃的人頭不見了,是誰能在重重官兵的看守下,將這顆腦袋盜走呢?一時間市井眾說紛紜,什麼傳奇鬼怪、武俠言情,各種版本的猜測層出不窮,但誰也猜不到。其實那顆人頭,此刻正在相府中。

此相府,非彼相府,不是嚴府而是徐府,是徐階要這顆人頭。

貴為大明的首相,他要,所以有,經過層層的傳遞倒手,最終這個裝人頭的匣子,擺在了徐階的面前。

只是向來儒雅低調的徐閣老,要這血淋淋的玩意作甚?為他送來匣子的張居正,心裡暗暗嘀咕道。

“你回去吧。”徐階對張居正道:“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學生明白。”張居正起身施禮道:“那老師早點休息。”

“嗯……”徐階頷首道:“過了年,老夫會運作你去吏部,你要早作準備。”

終於要結束漫長的等待了嗎?張居正的心,忍不住砰砰跳動起來,重重點頭道:“學生明白了……”

“很好。”徐階點點頭,便開始埋首奏章之中。

張居正看著忙碌的徐閣老的大案,只見上面一邊擺著人頭匣子、一邊是厚厚的奏章,而徐階就坐在中間忙碌,與往常絲毫無異。感受到張居正的目光,徐階淡淡道:“身為相國,每批閱一道奏章,後面就會牽扯到成千上萬人的生死。早就練得心如鐵石了。”說著哂笑一聲道:“區區一個人頭,都能讓你心神不寧,看來你果然還有待成熟啊。”

“學生謹記。”張居正躬身道:“學生告退。”

“去吧。”徐階點點頭,繼續忙碌起來,張居正走了,他也沒抬頭看一眼。

現在內閣獨相,徐閣老日理萬機,哪怕今日回家,也不能擺脫案牘之勞形,一直忙到下半夜,才做完今日的工作。

將各種奏章分類放好。徐階摘下老花鏡,伸個懶腰,鬆緩一下痠麻的筋骨,抬頭看見了裝人頭的盒子,他感慨的笑道:“和你一起批奏章那麼多年,你這麼安靜還是第一次。”顯然他想起了當年嚴世蕃,那囂張討厭的樣子。

這才緩緩起身,對暗處道:“拿起這東西,跟我走。”便見他的老僕人從屏風後轉出來,抱起那盒子,便跟著徐階出了書房,卻沒有往臥室方向走,而是直接去了西跨院的佛堂。進去佛堂,徐階給菩薩上柱香,那老僕人繞到香案後面的陰暗處,掀開灰濛濛的簾子,竟露出一間密室來,裡面還點著長明燈。

老僕便用那長明燈,引著了火引子,點燃了燭臺,密室裡一下子亮起來,便能看清其不過一丈見方,正北面擺著龕籠、龕籠前是長案,上面擺著香爐燭臺,八樣祭品,皆都一塵不染,顯然時常打掃。

這時候,徐階出現在密室門口,燭光中,他的面色已經變得無比凝重,對那老僕道:“把匣子放在案上,你去吧。”

老僕人依言而行,將那匣子穩穩擱在長案中央,便無聲退了出去,很快密室裡便安靜下來,針落可聞。徐階凝神靜氣,深深的望著龕籠中的牌位。只見上面寫道:‘故大明首輔夏言之位’!

正是賞識他、提拔他的老師,前任內閣首輔夏言。

夏首輔是被嚴家父子害死的,徐階也因為他的死,蒙受了常人難以承受的羞辱,因為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老師,被嚴家父子害得身首異處、家破人亡,卻不發一言、不上一書,好像事不關己一樣,仍然畢恭畢敬的侍奉著嚴家父子。

所有人都鄙視他的為人,甚至就連嚴黨眾人,也覺著徐階這樣不顧師生恩情,只知自保求榮的人,實在是懦弱的不像男人;更不要說他的朋友們了,紛紛離他而去,甚至很多人寫信與他絕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