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晚上,西蒙娜又做了拿手菜蔬菜湯作為頭盤。安德蕾帶著兩個小孩理所當然地先於所有人開飯。公公莫里斯、哥哥羅傑還有JP還在書房裡面研究股票,西蒙娜拿著影集在餐桌的另一端跟我講他們在約旦的旅行。
忽然安德蕾低沉地孔了一聲,“西蒙娜!”
我面前的婆婆肩膀分明抖了一下,我們同時回頭,安德蕾手裡拿著湯勺,湯勺裡面是半口湯,半口湯裡面有一條白色的蠕蟲,還在翻滾呢。她是那樣一個可怕的樣子:怒目圓睜,咬著牙齒,嘴唇和手指似乎都在發抖。
“看看你的湯裡是什麼!”
西蒙娜看了一眼,然後馬上收回眼光,繼續跟我說話,“我跟你說啊,約旦啊,我們去的時候啊,好幾天一滴雨都不下啊……”
“西蒙娜,我在跟你說話呢。”她不依不饒。
婆婆指了指放鹽的盒子,又聳聳肩膀,半是解釋,半是道歉,語氣十分虛弱,“可能是我沒看清,但是也有可能是鹽裡面的蟲子啊,你自己也應該好好看看啊。”
“哦,天啊……”她放下湯匙,手撐著額頭,半天不動。
當西蒙娜開始繼續跟我說話之後,安德蕾把勺子扔在湯碗裡面就離開了餐廳,再沒出現在晚餐的桌子上。她的兩個孩子:四歲的小哥哥克萊芒和兩歲半的妹妹拉斐爾一直一邊吃東西一邊看著自己媽和自己奶奶發難。
我心裡不由得對安德蕾翹起大拇指:她這生活品位也太高階了,一個還沒被她吞掉半截的小蠕蟲就把她噁心成這樣。想當初,我吃蘋果吃出半條蟲子都沒覺得有啥,把另一半清理後繼續吃。她真應該好好錘鍊一下!
還有一天晚上,我上網上得很晚,準備去廚房裡面找點吃的時候已經快一點鐘了。正躡手躡腳地摸到餅乾罐子附近,忽然身邊出現兩個人,我嚇了一跳,開啟燈一看,是婆婆西蒙娜和公公莫里斯。深秋的夜裡,他們身上披著睡袍,還披著外套,正要往外面走。
我說:“你們要幹啥去啊?嚇了我一跳。”
婆婆先是把食指擋在喈巴前面“噓”了一聲,然後小聲說:“去木工房。”
“這麼晚了去木工房幹嗎?”我說。
“上廁所。”
“哦。”
他們說完走了,我拿了幾個餅乾出來,不想老頭兒莫里斯又回來了,尿急還管我呢,“晚上還吃零食啊?”
我:“給你兒子拿的。”
我回去房間裡面覺得好詫異。JP還在興致勃勃地打遊戈,我問他:“你爸和你媽為什麼去木工房上廁所?家裡又不是沒有廁所。”
JP說:“晚上他們不能在家裡上廁所。安德蕾會不高興的。”
靠,真是新鮮啊,還真有人管別人拉屎撒尿。
“為什麼?”
“她神經衰弱,孩子們又小,沖水的聲音會把她和孩子們驚醒的……”
他話音沒落,我抬腿就走,去客廳旁邊的洗手間解手,然後狠狠地衝水。
洗手間沖水的聲音再大能大到哪裡去?
我推門出來,孩子們的房間沒有一點動靜。至於樓上的教徒嫂子,我真但願她能因此醒過來然後永遠睡不著。
安德蕾在這個家裡的威懾力強大到了超乎想象的地步。
十一月份的萬聖節是一個挺重要的節日。羅傑、安德蕾帶著兩個小孩,姐姐米歇爾和姐夫馬努,我和JP要一起回到他的父母家過節。
人一多,必然就會有矛盾發生。那天早上我早早地就起來了,梳洗準備想要儘早跟JP出發,他窩在被子裡面退退不肯起來,非等我一口咬在他下巴上才睜開眼睛,“著什麼急啊你?”
“早點走。”我說,“好去佔領二樓的臥室。上次睡書房,一點都不舒服。”
“不會睡書房的。”JP說,“姐姐和姐夫這次要待好幾天,他們喜歡書房,他們睡在那裡。”
“那很好。”我說,“走吧,別磨蹭了。”
在路上我就問他:“三個孩子一起回家的時候怎麼住啊?沒看見另一張床啊。”
“有的。”他說,“在二樓的倉庫裡有一張很好的摺疊床。朝陽的那一面。你喜歡朝陽的房間。你記得嗎?”
聽到這裡我笑了,“老公你別跟我打馬虎眼。我可不會睡在曬核桃的地方。我就喜歡二樓的臥室,我喜歡那張床,那個櫃子和書桌,運有獨立的衛浴,我起得這麼早就是要住那個房間。”
他什麼都沒有說。
果然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