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一溜煙,消失了身影。
眉娘無力地坐下,眼淚順著臉龐滑下。
串兒跳出來擠進她懷裡:“阿姆別哭。這阿婆可真奇怪,她到底是來借糧的還是來吵架的?真是莫名其妙!”
杳娘將門關好,倒了一碗開水遞給眉娘。眉娘喝了一小口,吐了一口氣:
“她就是這樣不著調,明明要做的是這件事,她有本事繞到其他事上去。也許,她都忘記了她是來幹什麼的。她來借糧,說起來倒象是來施恩的。其他我不怪她,可是,她不該拿我已去的孩子作伐。這是戳人心窩啊。”
串兒拍拍眉娘胸口:“阿姆;串兒和阿孃會照顧您的。下次她還來的話,串兒去罵她。應該不會來了吧?”
“誰知道呢。她那人做事不靠譜,臉皮又厚,沒達到目的不會輕易罷休的。唉,早就懶得跟她計較了。”
杳娘也許從來沒看見過這樣的吵罵,一直在一邊發呆。眉娘露出笑容:“杳娘嚇著了吧?”
杳娘抬起頭,一雙眼閃著崇拜的光:“阿孃,你真棒!”
見天已近午時,杳娘趕緊到廚房做飯,串兒陪眉娘在院子裡坐著閒聊。
“阿姆,我覺得這伍阿婆不僅是潑辣,倒象跟你有仇怨呢,說話這麼毒。”
眉娘眉眼舒展開來:“串兒真聰明,她對我有怨。那還是我沒嫁過來之前的事了。那時候她已經嫁到了這邊,看蕭郎斯文,便想將自己的妹子嫁給蕭郎。蕭郎推辭了,後來遇見我娶了我,她便認為是我壞了她妹子的婚事。後來她那妹子嫁到了西南,沒幾年病死了,她更是恨我,彷彿我就是那劊子手。”
串兒哭笑不得:“真是大開眼界。幾十年難得一見的極品。”
眉娘輕笑:“你這孩子,才多大點,見過多少事?說話語氣這麼老成。什麼是極品?”
串兒撓頭:人不能太得意,太得意會露餡。
“極品就是很難尋到的東西。也就是說,象伍阿婆那樣不講道理的人這世上沒有幾個。”
“倒也形象。串兒,以前你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裡,記得不?”
串兒警惕地看著眉娘,小心地回答:“不太記得了。”
眉娘點頭:“你太小了,很容易忘記。”
幾幅畫面掠過,串兒皺了眉頭:“好象有些奴僕在身邊伺候。”
“看得出來,以前你們的日子必然是不錯的。唉,都是這該死的戰亂,讓串兒吃這樣的苦,讓你阿孃到廚下受那煙燻。委屈你們了。”
串兒一本正經地說:“阿姆,你這樣說我們會難過的。以後不要說這些了。我們能活著全是阿姆阿翁的善心,要不要我們把感恩掛在嘴邊呢?”
眉娘堅決地搖頭:“不要。好了,阿姆不說了。好過歹過都是過日子,我知道串兒沒嫌棄過。阿姆保證,今後不提這話了。”
不一會兒,蕭翁回來了,杳娘趕緊把粗米飯大白菜端到了棚架下。
蕭翁洗了手,坐過來,看看桌上飯食,不滿地搖頭:“杳娘,下次記得給串兒弄些乾肉煮進去。她在長身體呢。”
杳娘點頭。
串兒用天真的口氣說:“阿翁,串兒就喜歡吃菜,不喜歡吃肉。”
眉娘摸摸她的頭:“不許挑食。肉要吃,菜也要吃。串兒什麼時候生日啊?”
杳娘笑著:“四月十八,現在串兒可是在吃四歲的飯了。”
“孩子長起來可快了。我剛生我家大郎的時候,還在想這孩子怎麼這麼小啊,要多久才能長大呢?結果一轉眼,孩子們都成家了,飛走了。那時候才後悔,沒有好好享受孩子們小時候的粘人樂趣。”
杳娘點點頭:“在家的時候沒覺得,這一出來,兒感覺串兒懂事不少,好象很快就不需要我這阿孃了。”
蕭翁用竹筷敲敲碟子:“別隻顧說話,飯菜涼了。”
粗米做的飯成色不好,吃起來倒象雜糧飯,剛開始串兒很不習慣,只是儘量不讓他們發現,每次吃的時候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現在倒習慣了些,慢慢也能吃出米香了。
串兒最喜歡吃湯餅,韌性好,有嚼勁。天氣熱的時候吃冷淘,“呼嚕嚕”就下了肚。
飯後,眉娘把那伍阿婆來過的事詳細講給蕭翁聽。蕭翁聽完,一張臉氣得發青,想到自己亡故的大女兒,眼圈紅了:“委屈你了。咱不跟他們計較。生氣那是看得起他們。她若再來,你不用顧忌太多,反正咱不過是市井小民,要那麼多禮節幹什麼?不能隨意讓人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