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這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你這丫頭居然也幹起這手工活計來了,你不是最討厭做這些細緻活計?”
林氏見女兒手裡編著,臉上神色卻是黯然,以為她是不舒服,急忙放下手中活計在她額頭上摸了一把,說道:“莫不是身子不舒服,鋪了褥子躺會罷。”
小桃心不在焉的軟軟的靠在了林氏身上,腦中想著答應三日後交的圖樣子,“娘啊,我沒事,只是這回的客人眼裡看過太多的好東西,她預訂的那花樣子可得費些功夫,我正在想這事兒呢。”
林氏知道她並不是身體不爽,也就放了心,依舊打她的絡子,這畫畫一事她可是幫不上忙。崔章氏卻在一旁道:“這回畫些什麼?”
小桃隨口便答了一句:“我想畫四季美景,只沒想好如何下筆。”
崔章氏停了手中活計,拿個棉墊子倚在身後靠了,試探著說道:“我年輕那會兒,有次去繡坊接活做,卻見了一個富家小姐在繡坊裡訂了一套四季被面兒,倒是春夏秋冬四個季節的景色,那畫著春天的是一盆嬌黃的水仙、夏天的是一池荷花、秋天的是ju花、冬天的便是臘梅花,那四副被面組在一起便是一幅四季圖,甚是好看哩。”
小桃心中猛的一動,剎那間來了精神,眼睛裡放出亮光來,“對啊,那四季圖是三月為一季,我就弄個月月圖,將每月裡開的花卉配了鳥蟲畫了,豈不是好?”
林氏笑道:“月月圖,虧你怎麼想了來這樣難聽的名字,一年裡的十二個月,叫做十二月令,我小時候的家鄉里還有十二月令歌呢。”
小桃此時猶如打了雞血般興奮,奪過林氏手中結了一半的絡子,纏著她給自己唱那十二月令歌,這可是激發靈感的好時候,若是將圖樣配上歌詞豈不更妙了,但還是得先聽聽這十二月令歌究竟如何。林氏最愛這個貼心小棉襖,哪裡經得過她磨纏,讓她別鬧,自己出神想了一陣,便開口輕聲唱道:
“一月蘭花沁芬芳,二月水仙盆中裝;
三月碧桃嬌十里,四月薔薇靠短牆;
五月石榴紅似火,六月荷花滿池塘;
七月梔子頭上戴,八月金桂一樹黃;
九月素菊初綻放,十月芙蓉正上妝;
十一山茶供上案,十二臘梅雪中香。
一段花名歌喝完,小桃已是痴了。她從小經常被林氏哄著入睡,自然知道孃親唱起歌來好聽,便是隨便哼支沒有歌詞的小曲兒,也是聲音柔和清亮,方才那一曲十二月令花名歌詞意優美,對句工整,完全可以用在繡品上和花樣搭著用,新奇又有趣。她經常見到有人在扇面上,繡屏上弄些詩詞歌賦,自己這次的圖樣便要用這段花令詞來搭配。
她靈感既來了,呆也呆不住,摟過崔章氏和林氏在她倆臉上各自狠狠親了一口,翻身從炕上下來一股煙兒似的飛跑回自己屋裡去了。樂山正從外面進來,剛巧看見女兒抱著妻子的頭大大的親了一口,還帶著大大的響聲,不由得笑道:“這丫頭可是又瘋了,越大越不成個樣子。”他雖嘴裡這樣說著,臉上卻是滿臉寵溺的笑意。
小桃奔進屋裡,將前幾日樂山給她做的大書桌挪到炕前,自己就在炕沿坐了,鋪了熟宣研了墨,拿了一個白瓷盤做調色版,慢慢的在紙上畫了幾張草圖,邊畫邊想著方才孃親所唱花令歌裡面花卉的樣子,她畫得認真,連喜鵲進來了站在她身邊都不曾發覺。
喜鵲見她全神貫注也不敢打擾她,靜悄悄的站在一邊看她畫在紙上點畫渲染,初時她還不信小姐會畫畫,如今親眼見了才算心服口服。又見小桃畫得盡是些嬌豔綺麗的花卉,竟全是自己認得的,只見小桃畫正畫著張荷花圖,將幾種顏料在瓷盤裡兌水調了深淺不一的各種色調,給那荷花圖上色,只半盞茶功夫,一副荷花出水圖便完工了。喜鵲見畫中碧波盪漾中,幾枝粉荷亭亭玉立,一朵花苞上還停著只薄翅大蜻蜓,活靈活現,象是隨時會飛走一般。
小桃一股作氣畫完了幾張草圖,一抬頭見了喜鵲倒嚇了一跳,笑著:“你這丫頭,倒悄沒聲息的站在這兒嚇我。看我將你畫成一隻花貓。”拿了筆作勢就要在喜鵲臉上畫了過去,喜鵲忙躲開笑道:“是姑娘畫得太專心了,怎怪起我來。”
“可去問了,能預訂做桑皮紙麼?”
“老闆說了,以前沒人要制過硬挺些的紙,如今要先找匠人試著少做些試試,若是姑娘滿意,再去預訂不遲。”
小桃見喜鵲手中還拿著幾個紙包,想是買的瓜子和花生,便讓她拿去廚房讓方嬸炒了大家當零食吃。喜鵲剛要走,又被小桃叫住,她此時因為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