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三叔帶它的時候,就格外小心,因為我三叔用黃荊條治過它一次,所以它對我三叔還算是心存三分畏懼。當它的鼻繩子牽到鄭三炮的那個親戚手裡的時候,所有怪劣的脾性一下子就暴露無遺了。鄭三炮的那個親戚早被它折磨得難以忍受了,想把牛鼻繩交出去,可是又貪戀那些糧食和雞蛋,還有工分,直到被它踢斷了腿。據說鄭三炮的那個親戚在移交牛鼻繩的時候跟鄭三炮說,你給它換戶人家吧,我還想多活幾年。
這麼個小屁娃,還不及自己的牛屁眼高……大牯牛根本就沒把我六哥放在眼裡,在大牯牛眼裡,頂死他,踢死他,還不跟用尾巴掃死只蚊子一樣,小菜一碟!因此,大牯牛在我六哥面前表現得更加肆無忌憚,為所欲為。
大牯牛太小看我六哥了。
這天下午,大牯牛老早就想回家,它在想那些糠皮和大豆。在我三叔手裡,糠皮、大米、雞蛋和大豆,是一樣都沒少它的,但是到了鄭三炮那親戚手裡,一樣都沒有了,所以它的脾性怪異一點,也是情有可原的。到了我大伯家後,我大伯覺得人都沒吃多少大米雞蛋,憑啥要給一條牛這樣的待遇呢?但是這些東西又都是它名下的,大伯不好取捨,就將糠皮和大豆給了它,將雞蛋和大米扣留了。
鄉村惡少 9(2)
見大牯牛急匆匆地要往回趕,一點不理睬我六哥的喊叫,我六哥急了,他忙衝到大牯牛跟前,大牯牛正要跟他急,卻發現我六哥手裡拿著一把它最喜歡吃的馬鞭子草,大牯牛得意起來,以為我六哥是在討好它呢。它吧唧吧唧把那草吃了,卻發現我六哥不見了,抬頭一看,我六哥站在不遠處,手裡還拿著一把,正喚它呢,牯牛,牯牛……大牯牛走過去,剛吃過那把草,就覺得上當了,因為它的牛鼻繩正被我六哥纏繞在一棵粗大的樹上,而且越繃越緊。等到大牯牛完全醒悟過來,已經晚了,我六哥不曉得從哪裡抱了一大捆黃荊條過來。本來大牯牛還暗自慶幸,因為它看見我六哥個頭小,瘦弱得像是一個蔫巴了的豆角,這麼個小屁娃,就算給他一把刀,他也搞不出個眉目啊。
當我六哥手裡的黃荊條“啪”的一聲將空氣撕成兩半時,大牯牛心頭一凜,曉得壞了,身子一抽,要往邊上躲避,但是牛鼻子被繩子緊緊拴在樹上,它又哪裡躲得了呢?更何況我六哥手裡的黃荊條就像瞄準的子彈一樣準確,“啪”一下脆生生地落在大牯牛的耳根上,大牯牛疼得兩隻耳朵直撲閃,眼睛直眨巴,心想這下慘了。
我六哥抽完一下,停頓下來,指著大牯牛的腦門罵道,狗日的,你敢不聽我的!好,不聽我的,我再叫你嚐嚐厲害。我六哥又揚起黃荊條,大牯牛慌忙埋下腦袋,要把屁股掉過來,這是它專門收拾打它的人的絕招,只要你的鞭子一抽上它的屁股,沒等你把鞭子收回去,它的蹄子就閃電般敲過來了,鄭三炮的那個親戚,就是這樣倒的黴。但是我六哥是哪個呢?他何等聰明,哪裡會讓一條牛的陰謀詭計得逞呢?他往邊上一跳,那黃荊條再次準確地落在了大牯牛的耳根上。
不過大牯牛也不是個等著捱打的軟貨,它暴跳如雷,怒氣難遏,使勁要掙脫開牛鼻繩,然而那條從鼻子當中橫穿過去的繩子,是我大伯在我爹的幫助下,剛剛才換過的新的,就算把它的鼻子撕豁裂開了,那繩子也不可能斷。大牯牛掙的功夫,我六哥就歇了抽打,讓它掙,大牯牛掙了一會兒,累得呼呼地喘著粗氣,鼻子也有絲絲鮮血流淌出來,雖然疼得再不敢動彈了,但是兩眼卻還惡狠狠地瞪著我六哥。我六哥沒等它緩過勁來,就又揮舞著黃荊條繼續抽打。大牯牛學聰明瞭,一見我六哥手裡的黃荊條舉起來,趕緊將腦袋躲在樹後面。其實我六哥早就不想抽它的耳根了,而是抽向它的大腿內側,那裡肉軟,很嫩,那片肉還跟卵子聯絡在一起,果然,大牯牛吃了一下,就疼得渾身戰慄,哞哞地哀號起來……
我六哥就這麼輕輕鬆鬆地一連打斷了三根黃荊條,邊打邊指著大牯牛的腦門罵,狗日的,看你敢不聽我的話!看你還敢當我的話是放屁!
後來我六哥手一指大牯牛的腦門,大牯牛就嚇得趕緊閉上眼睛,渾身哆嗦。但是我六哥還不歇手,又抽起一根黃荊條,繼續抽打,一直打得大牯牛眼淚撲簌簌直往下掉,四條腿晃悠悠地似乎就要趴下了。
狗日的,還聽不聽我的?讓你見識見識新式武器。我六哥丟下黃荊條,從褲腰上抽出彈弓子,在口袋裡摸出一顆石子,猛地拉開,一鬆,那石子啪的一聲,打在大牯牛的腦門上。大牯牛疼得腦袋一揚,哞地一聲慘叫。我六哥得意地將彈弓子在它面前晃晃,說,你狗日的不聽,老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