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飛想了想,微微點了點頭:“雖然不曾做過這種事,但從前跟在先父身邊時,也見識過幾回,若路叔和李大公子信得過我,便讓我試試。”
“不但要試,你還得很快學會才行。”路二叔正色道,“出海之前,你就得把船隊的人都收服了,不然到了路上,你沒法服眾,出了什麼事,我們遠在千里之外,可救不得你!”
胡飛一咬牙:“我保證能學會,辦好!”只要能狠心,懂手段,還有什麼是辦不成的?他如今早就拋卻了羞恥之心了,人不犯他,他不犯人,若別人先招惹他,可就別怪他心狠!
路二叔滿意地點點頭,這位皇商少爺,人還算是聰明的,做事也冷靜,只要放開手,拋開種種顧慮,想必能成大器。至於對方眼中的野心,他倒是沒放在心上,男子漢生存於世,怎能沒有野心?他認識對方也有段日子了,從自己私下觀察,再到魏公與眾街坊們的評論,加上自家大少爺從四老爺家的敘少爺處打聽到的種種,都可以證明眼前這個年輕人的人品,對方應該不是那種為了錢財背信棄義的小人。
他笑了笑,提起了另一件事:“對了,管事的工錢是每年一百六十兩——這也是明面兒上的,私底下你儘可以捎上自己的私貨,只要別誤了公中的生意就成。霍家本來一直是走南洋的,去年春天時,想著往南洋去的人越來越多,便打算改走西洋(注)那邊,只是因金山伯病重,才暫時擱置了。你到了南邊,先儘快上手,跑熟了南洋再說,西洋那邊就慢慢來。一應大小事都是有章程的,你照辦就是,有不懂的儘管問人,至於你自個兒捎帶的東西……南洋那頭,茶葉、綢緞、瓷器和蔗糖等物都極走俏,你本錢少,多帶點兒便宜貨也成,咱們尋常老百姓家吃的茶葉,在那頭便能翻好幾倍的價錢!瓷器綢緞也無需上品,你自己到了南邊再慢慢看著辦,不急。”接著湊近了胡飛,小聲道:“回程時,記得多換些銀子,南洋多白銀,不過……若有好的寶石珍珠珊瑚之類的東西,自然得多帶,這就要靠你掌眼了……”他微微一笑:“你若自己得了這樣的東西,儘可以賣給我們大少爺,大少爺會安排去處,價錢自然不會虧了你。”
胡飛深吸一口氣,起身鄭重向他行了一禮:“多謝路叔指點,小子若把事辦砸了,便提頭來見您!”
胡飛離京的事就這樣定了下來,但他要去南洋,卻只有路二叔和春瑛知道。
春瑛心情難受得緊,曾私下問二叔:“為什麼要叫小飛哥到那麼遠的地方去?這時候的遠端航海還很危險,如果除了什麼意外,可怎麼辦?!”
路二叔嗤笑道:“我們需要這麼一個人去辦事,他也需要一個機會去出人頭地,這是兩相得宜的大好事。春兒,他若一輩子留在京城賣脂粉頭油,或是留在通州做中人,又能有多大出息?安慰的日子固然有,可他求的是這個麼?你莫攔他,他從小兒就是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兒,就算落魄了,心氣還在,叫他對著那些俗人粗婦低聲下氣,受盡流氓地痞的欺負,你就不替他委屈?”
春瑛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二叔說得對,她不能因為自己想要過的是安穩平淡的小日子,就想讓胡飛也這麼過。他年輕、有才華、有能力,也有野心和動力,不去闖一闖,他一定會很不甘心吧?
可她真的很捨不得呀!
如果是現代,她就當作是一個好朋友、大哥哥出了趟遠門,不會想太多,可是這裡是古代!往南洋走一趟來回,也要一年功夫,萬一有什麼意外,說不定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可她又不能叫他不去,這種心情何止是糾結?
春瑛背了人窩在房間裡偷偷哭了一場,才擦乾了淚痕,去找胡飛道:“小飛哥,你要走了,我……我沒什麼可送你的,我給你納雙新鞋子吧?”
胡飛放下手中的衣服,看了一眼她發紅的眼圈,默默點了點頭。
春瑛便蹲下身,從袖子裡掏出充當尺子的布帶,測量胡飛的腳長,卻忽然眼一熱,滴了兩滴淚在地上,她忙低頭掩了,假意笑道:“小飛哥的腳怎麼比先前小了一圈?莫非是近日走的路少了,連腳也變小了不成?”
胡飛分明看到了地上的淚痕,只是裝作不見,強自笑道:“妹子越發會說笑了,腳怎麼會越長越小呢?你給我做大了些吧,我穿著走路,要舒服些。”
“我做的鞋子自然是舒服的。”春瑛收了布尺,直起身來,靠在牆邊,低下了頭,“出門在外,不比在家裡,小飛哥,你要多保重身體。南洋天氣炎熱,可是海風也很大的,你晚上別忘了添衣裳。還有,我聽說長年在船上的人,會生一種壞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