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肩頭、心底沉甸甸的,像是被什麼東西壓著,疲憊得很。芳准將茶送到她唇邊,輕笑:&ldo;不要皺眉了,過幾日你我便要大婚的。想來你以前喝醉了只管我叫&lso;相公&rso;,倒也不是毫無緣由。&rdo;胡砂一口茶嗆在喉嚨裡,咳得昏天暗地,臉漲得通紅,手指顫抖著指向他,卻說不出話來。芳准將木製雕花窗推得更開,庭院裡一株梨花樹,冰清玉潔,正要綻放的花苞,幽香微吐,皎白似雪。他忽然道:&ldo;胡砂,我們一起過下去,只做最卑微、最快活的凡人。我們倆一起。&rdo;說罷,回頭笑吟吟望著她,燈光跳躍,他面如冠玉,雙眸似水。胡砂情不自禁,手中的茶杯翻倒在桌上。那日芳準偷偷下山喝酒,回來的時候不光帶了十幾個酒罈子,手上還提著一個死人。看門弟子見到便忍不住驚訝:&ldo;師叔!怎麼帶個死人回來?&rdo;他拽著那人的頭髮,把他髒兮兮看不出顏色的臉一亮,道:&ldo;哪裡像死人?分明還有氣。&rdo;這動作大了,那人發出一個哼聲,稍稍一動‐果然不是死人。鳳狄那孩子正在芷煙齋裡練入定,聽到師父回來的聲響,便沒精打采地出去迎接。&ldo;師父,您回來了……&rdo;話沒說完,一個臭烘烘的東西就朝他撲來。鳳狄急忙用手接住‐沉甸甸的,是個人,比叫花子還髒還臭的人。他嚇得急忙要丟出去,卻聽芳準吩咐道:&ldo;把他洗洗乾淨,找件衣服換上,醒了就帶他來見為師。&rdo;鳳狄為難又嫌棄地看著手上那個叫花子一樣的人,隔了半天,只能說個是。好容易打來熱水,把那人一身髒衣服脫了,狠狠擦洗個乾淨,連洗了三遍。這時再把他溼漉漉的頭髮撥開,仔細一看,居然是個眉目清秀的少年,似是病得很嚴重,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嘴唇裂得不成樣子。他取了點棉花,蘸水朝他唇上輕點,見他眼皮顫動,似是要醒過來的模樣,便低聲道:&ldo;你覺得如何?哪裡難受嗎?&rdo;少年忽然睜開眼來,雙目漆黑,竟猶如寒冰幽谷一般,上下將他打量一番,並不說話。鳳狄被他看得一愣,這個人,有著與狼狽模樣絕不相同的眼神。&ldo;這裡是仙山清遠,我師父是仙人,是他將你帶回來的,你不用怕。&rdo;他輕聲安撫,一面取了一套自己的衣物給他換上,手指不小心觸到他赤裸的肩膀,那少年反應奇大,劇烈地一縮,露出警戒並著痛恨的神情。鳳狄又被他嚇了一跳,到底忍不住脾氣,急道:&ldo;你幹嗎?我又不是要吃人!&rdo;少年沒說話,自己飛快把衣服穿好。他身量修長,卻比鳳狄瘦許多,那衣服十分寬大,鬆垮垮的,越發顯得他清癯如削。溼漉漉的長髮是散開的,斜斜攏在一邊,露出一個雪白的側面,鼻樑挺秀,睫毛長翹,俊秀得像個女孩子。鳳狄先是翻了個白眼,但見他長得漂亮,心裡又忍不住想與他親近些,正要說話,忽聽他低聲開口道:&ldo;你不是說是你師父帶我來的麼?你師父在哪裡?&rdo;聲音略有些沙啞,卻帶了一絲慵懶,撩人得很。鳳狄在肚子裡抱怨一聲,不太喜歡他這種不客氣的態度,嘴裡卻道:&ldo;你……你跟我來。&rdo;芳準正在屋裡看書,見鳳狄帶著那少年來了,便放下書,微微一笑。&ldo;醒了?你身上受了許多傷,我替你治了一下,現在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麼?&rdo;少年還是不說話,雙目亮得驚人,定定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忽然上前一步,道:&ldo;你就是青靈真君?&rdo;芳準一愣:&ldo;不,我是……&rdo;&ldo;我師父是芳準真人!你亂說什麼?&rdo;鳳狄向來護師,趕緊跳出來澄清。少年眸光微動,垂下頭,又道:&ldo;那……請問真人知道青靈真君在何處嗎?&rdo;芳準摸著下巴,將他上下左右仔細打量一陣,道:&ldo;青靈真君雖然設殿玄洲逍遙山,不過很少待在那裡,他向來是居無定所、四處雲遊的。我看你的樣子,似乎並不認得他,找他何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