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雨中罰跪的責罰,如此一心二用,阿嫵自然下不出好棋來,連連錯子,惹得本來就心浮氣燥的建德帝更加不悅,將手中的棋子用力擲向棋盤怒道:“不下了!”
建德帝這大力一扔,竟將白玉製成的棋盤左上角給磕出一道明顯的印子來,阿嫵低頭看了看還夾在指間的棋子,微嘆了一口氣,自小杌子上起身跪地請罪:“奴婢有罪,請皇上責罰!”
建德帝睨了阿嫵一眼,無言地接過李德林遞來的茶呷了一口,長吁一口氣,將胸口的煩悶給壓了下來:“不關你的事,你起來,朕今日將你叫來,除了讓你陪朕下棋之外,還有一樁事,朕……”他又飲了一口茶,目光掃過孤零零跪在滂沱大雨中的身影,停留在阿嫵的身上:“朕在福州是親眼見過你的,你性柔且善,不以貧富看人,很是好,朕想將你指給太子為側妃!”
此言一出,莫說是阿嫵,便是辜連城和在旁侍候的李德林也張大了眼,太子啊,那是一國儲君,若無意外,他朝一日,建德帝龍歸大海之後,便是太子登基為帝,太子正妃自是當朝皇后,而側妃,再怎麼著也是正二品的妃位,若有幸得太子寵愛,便是正一品四妃也是唾手可得。
建德帝對太子一向愛惜也深寄厚望,不論是給太子選妃還是選師傅甚至於選奴才,都是千挑萬選,一絲都不馬虎,如今太子的正妃和兩位側妃皆是朝中重臣之女,且家世清白,品性賢良。
而今皇帝竟要將一個小小的代知府之女賜予太子為側妃,難道皇帝對她真的有這麼看得?
“你可願意?”建德帝看到阿嫵張口結舌的樣子,心情似乎稍好了些,神色緩和地問。
能嫁與太子為側妃,這對於所有女子來說都是求之不得的事,換了一個人聽到,早欣喜若狂的謝恩了,偏阿嫵卻是低著頭不說話,好像還在猶豫什麼,直到建德帝再三催問,她才下了決心道:“皇上,奴婢能說實話嗎?”
建德帝訝然道:“這個自然,若是不說實話,那便是欺君之罪。”
“奴婢不願!”清清徹徹的四個字,驚了所有聽到的人,從未見過一個秀女會如她這般拒絕這千載難逢的恩遇,而且還拒絕的這麼幹脆,沒有一絲遲疑,莫不是犯了失心瘋吧?可看阿嫵的眼神清澈明亮,並無半點混沌。
“為什麼?難道你嫌這太子側妃的身份夠不上你?”建德帝一臉的吃驚。
“不!”既是下定了主意,阿嫵便不再瞻前顧後,她雖看起來性子柔弱,實際上卻是外柔內剛:“奴婢身份卑微原本並不敢做奢想,但既皇上問起,那麼奴婢就斗膽求皇上您一件事,請您將奴婢賜婚於六皇子!”
“無惜?”
“是,奴婢想嫁與六皇子!”建德帝是不解,辜連城卻是不屑,別人不知六哥的好,她豈會不知,不論是模樣還是才學六哥都遠較於太子出色,太子能有今日,一切都只因他是嘉誠皇后的獨子罷了,真要比較起來怕只有一個四哥能比得過。
“為什麼,無惜不過是個皇子,太子身為國之儲君,以後必將登龍問鼎,榮華富貴一生都享用不盡,嫁與太子遠遠好過跟一個沒出息的皇子。”
“皇上,奴婢從來不是追求榮華富貴之人,奴婢是小女子沒有什麼大志向,若非要說有什麼,那便是能像所有普通的人一樣過完平淡卻有滋在味的一生。”說及此,阿嫵眼前再度浮現出那對驚鴻一瞥的男女,他們的恩愛一直深刻在她的腦海裡。
“平淡卻有嗞有味?說出來讓朕聽聽?”
阿嫵微微一笑,娓娓說道:“平常人家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哪一件都得操心,夫妻二人為了生計而勞作,以此來養活自己和孩子,他們會為了一點小事吵架,會彼此埋怨,但吵過埋怨過,他們依然和好如初,過著清貧但有滋有味的日子,當他們的孩子成家立室之後,就可以放下一生的辛勞,含飴弄孫,安享天年。”其實這話卻是扯遠了,即使如她所願不嫁於太子改嫁六皇子,也終歸是皇室中人,不可能像普通百姓一樣。
阿嫵的聲音又細又柔,隨著那緩慢的語調彷彿有一副畫軸在慢慢展開,建德帝不由得聽出了神,好一會兒才不冷不熱地道:“這與你想嫁無惜有什麼關係嗎?別忘了他也是朕的兒子,一樣的龍子鳳孫,你若想要常人的生活,應該直接向朕請旨撂牌子出宮!”誰都聽不出他這話裡真正的意思,也不知阿嫵下一句答話之後,等待她的是恩旨還是怒火……
“皇上說的不錯,只是如今奴婢心有牽掛,再回不到從前!”阿嫵雖說的晦澀,但建德帝豈有不懂之理,他也未說破,只起了身橐橐地走到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