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寵毫不含糊,微一蹲腰便從他手臂下鑽了過去。風羿昊撲空後擰身再追,她卻如兔子般敏捷,次次都自他指縫裡滑出。
風羿昊不肯下狠手,廉寵不好意思下毒手,兩人在坑坑窪窪的田間裡跌跌撞撞地追逐,宛若小孩子過家家般,直從這頭跑到了那頭,打到最後,風羿昊也不去抓她,不緊不慢跟在身後。廉寵見狀乾脆也不跑了,始終與他保持距離走在前面,毫無目的地亂繞。
“廉寵,你的傷怎麼樣了?”風羿昊露著張狂的笑容,大聲問道。
廉寵矇頭向前,心思急轉。都被認了出來,那楚憐偷到軍報前一定不能放風羿昊回去。可要綁架他比干掉他難上千萬倍,怎麼辦呢?
“你離開他了?”風羿昊忽而想起雲州傳來的訊息,心下轉動。一見到她他就下意識警覺她出現的動機,可仔細一想,又有些不確定。他篤定宇文殤尚在泰陽,而以他對他的瞭解,那個男人絕不可能輕易放廉寵離開,更遑論派她冒險深入敵國。
廉寵背對他眼睛眨了眨,繼續埋頭走路。
“剛才那個男人……是秦王宇文燁?你與他……”赤眼波瀾起伏,他頓住腳步。
你真相了,沒錯,就是私奔!
廉寵很想大聲喊出這句話。可她發現她越是不說,後面那廝越能胡思亂想,遂扁著嘴自走自路。
日出山頭,晨曦微露;日於中天,暖冬和煦;日薄西山,冷風呼嘯。
一高一矮,一前一後,彷彿互不相識的兩人不急不緩走入一座繁華小鎮。
廉寵覺得這場景有些詭異。她出來“混”了這麼多年,什麼狀況沒處理過,可一句話不說就把敵人拖延了一整天這門子好事,真還是頭次遇到。
偷眼睨過風羿昊,卻惹得他得意燦笑,廉寵沒來由掉了滿地雞皮疙瘩。
眼看快過年,集市裡人來人往,廉寵兀自鑽進一家小店,尋了角落唯一的空桌坐下。不消片刻,跑堂的小二便帶著風羿昊過來,滿眼討好道:
“這位軍爺,能不能讓這位公子搭個坐?”
廉寵抬眼看了看風羿昊,低頭不語。
沉默代表預設,小二立刻招呼著風羿昊入座。
是敵非友
“聽人說,你嗜酒如命,可要嚐嚐此地的玉醴香?”
風羿昊自作主張作東點了幾道名菜,偏首詢問廉寵。
廉寵覺得這情景越來越狗血,明明兩個見面就生死搏殺的敵人,卻像老朋友似地吃酒聊天。她抱臂壓在桌子上,搖了搖頭。
同樣的原因,卻令風羿昊心情奇佳。即便夢中,他們亦總是兵戎相見,她永遠都是那個在戰場上英姿颯爽、堅毅不拔、威風凜凜的女將。能像現在這樣置身繁華俗世中,如一對最普通平凡的男女,沒有血腥,沒有廝殺,單純地相對而坐,這是他做夢也不敢奢求的。
幾碟冷菜先呈上桌,廉寵目光落在自己滿是汙泥的手上,終於開口說話:“我要洗手。”
風羿昊受寵若驚,拉凳起身:“我們去後院井口吧。”
廉寵暗道:你怕我跑,我還怕你跑了呢。
遂由風羿昊帶路,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也不看路,只低頭瞅著腳上泥巴,左腳蹭右腳,右腳勾左腳。風羿昊緩下步子,與她並行,望著廉寵從未在他面前展現出的孩子氣,嘴角不住上揚。
洗手時她順便又脫去頭盔抹乾淨臉,露出清秀面龐,半年前的傷痕仍留下淡淡的粉痕,看得風羿昊心裡一抽一抽地,不禁失神探手往她臉頰,卻被廉寵閃身躲開,小鹿般清澈眼眸惡狠狠瞪視著他,宛若發脾氣的貓咪。
風羿昊的手僵在原處,紅眸晦澀:“抱歉……是我害了你……”
廉寵不置可否,用溼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徑直步返店堂。
回去剛落座,小二便手腳麻利上齊了菜。
廉寵怕風羿昊在飯菜裡做了手腳,抓著筷子卻不敢動,兩眼亮晶晶反射著油光,直咽口水。
“你怕我下藥?”風羿昊心情格外雀躍,眼睛鼻子嘴巴都洋溢著笑容,把每道菜一一試過,方衝著她道:“這下放心了?”
說到下藥,廉寵又想起之前他嚇唬她的什麼七七四十九天毒藥的事,再抬眼看了看對面邪魅張揚的英俊男子。
“我不餓。”她放下筷子,維持雙臂擱桌姿勢。出門在外,與虎謀皮,她不是單蠢少女,豈能因貪嘴誤事。
風羿昊微失望,頓了頓:“你一天沒吃東西了,要不,我陪你出去買些零嘴?”
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