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憨家的宅院是三間土坯北房,從低矮頹破的土院牆旁邊走過時,使能看到,不大的院子裡有一棵紅棗樹,種著幾畦瓜菜,有幾隻雞跑著,一隻大紅公雞,特別雄壯而美麗,不住趾高氣揚地啼叫。
黃曆一個人走進了院子,孟老頭父子,老憨父女都在,略說了幾句話,秀兒將珍娘和妞妞送出了屋子。
幾天不見,珍娘明顯地消瘦了,憔悴的臉上失去了光彩,有些怔怔地發呆。妞妞見到黃曆,卻是很高興,大人們沒把壞訊息告訴她,她可能也不知道親人到底去了哪裡。
“走吧,孩子。”孟老頭抹了下眼睛,將早已準備好的小包裹遞過來。
黃曆搶先伸手接過,略皺了皺眉,挺沉,還聽到了嘩啦的響聲。
“大叔,大伯,你們”珍娘似乎有些清醒過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哭泣著說不出話來。
“孩子,快起來,快起來。”孟老頭上前相扶,老憨則扎撒著手,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不想走啊——”珍娘哭著說道。
孟老頭嘆了口氣,搖頭道:“不行啊,孩子,那白家醒過味兒來,哪能放過你們。去吧,人挪活樹挪死,先把孩子拉扯大。要真的風平浪靜了,俺們捎信,再回來不晚。”
珍娘哭得身子發軟,秀兒在旁使勁扶著,妞妞不明所以,歪了嘴。
“快走吧,要不趕天黑可到不了縣城了。”孟老頭含淚催促著。
“多,多保重啊!”珍娘一步三回頭,被秀兒扶著出了院子。
“別送了,弄得動靜太大,反惹得旁人圍觀。諸位,保重。”黃曆衝著眾人拱了拱手,這種場面讓他不太好受,只簡單說了幾句,便走了出去。
路兩旁,高粱穗子密密地排列著,風一吹,葉子發出嘩嘩的響聲。大青騾子的蹄聲臨近,地上的螞蚱蹦跳起來,展翅飛到了遠處。蛐蛐的歌聲也停了,等到車輪過去不久,它們又唱了起來。
黃曆坐在車轅上,倚著轎車的柱子,兩條腿在車下不停悠打著,手裡翻看著一本買來的菜譜,上面正寫到東坡肉的做法,豬應該選金華“兩頭烏”為佳,最後做出來應該是色澤紅亮,味醇汁濃,酥爛而形不碎,香糯而不膩口他嚥了口唾沫,原來吃過的都不是正宗的,不知天津有沒有這金華“兩頭烏”?
妞妞從車篷裡探出頭,伸出小手拍了拍黃曆,叫著舅舅,從紙袋裡倒出兩顆糖豆遞給他。從黃曆送給她一袋在鎮上預備的小零食,她便沒住嘴兒,嘴角還沾著些碎屑呢。
黃曆笑了笑,伸手接過塞進嘴裡,邊嚼邊說道:“外面熱,灰塵也大,妞妞聽話,在裡面好好待著。”
嘻嘻,妞妞笑了一聲,縮回了小腦袋。小孩子很頑皮,有外人在,珍娘也不好老斥打她。大概是妞妞覺得叔叔變成舅舅很好玩兒,時不時地鑽出來叫上兩聲。
“看眉眼,這孩子長大也是個俊俏的姑娘。”車把式半是真,半是恭維地說道:“我那頭大的孩子,也是個女娃,懂事的很,不到十歲就能幫著我做事了。再過兩年,便到了出嫁的年紀,希望能給她找個好婆家。”
“女怕嫁錯郎,男怕幹錯行。”黃曆笑著說道:“這事確實應該操心。”
嘿嘿,車把式笑了兩聲,瞅著黃曆說道:“孃親舅大,這孩子以後的事情可就要著落到黃先生身上了。”
黃曆笑了笑,剛想說話,妞妞又探出頭來,皺著小眉頭說道:“舅舅,我要尿——不,方便一下。”
珍娘覺得自己就要尿在褲子裡了,每一次顛簸,都讓她的小腹格外地沉重和充盈,她把兩條腿緊緊地夾在一起,企圖阻止水壩的坍塌。
車子停了下來,黃曆跳下車,對車裡的珍娘說道:“妹妹,路邊有堵破土牆,你帶妞妞去方便一下吧!”
嗯,珍娘迫不及待地答應一聲,掀開車簾,她雙腿有些哆嗦,心臟狂跳不已。幸好,黃曆伸手扶住了她,否則她從車上跳下來的時候就會——
珍娘拉著不情願的妞妞,快步走到土牆後,匆忙中差點摔了一跤,但她已經顧不得掩飾了,釋放為她帶來的快感使一切擔心都變得不重要了。是的,當她小腹的壓力得到了緩解,尿液變成的小溪在地上曲曲彎彎地流淌時,一種無與倫比的舒暢立即充滿了心頭。
“女人還真是有些麻煩。”轎車旁,黃曆輕輕搖著頭,遞給車把式一根香菸,自己也點上,愜意地吐出菸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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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慕容凌雪
清醒的人完全理解做夢的概念,但是夢中人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