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意外,卻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我緩緩走過去,對著那女子一笑,“沒想到太妃會在這裡。”說的是問句,用的卻是陳述的語氣。
史太妃就應該出現在這裡吧,雖然我自始至終都不知道這個女人與洱恆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過去。
聽了我的話,史太妃只是笑笑,也不看我,也不答話,仍是靜靜的望著棺木中安詳的男人。
沉默無言。
中間一棺木將我們兩個女人隔開,我們的視線都注視著同一個方向。空氣之中,充斥著濃濃的情感。
許久,史太妃悠悠開了口。
她訴說的語調就像是來自遙遠的海之彼岸,歷盡滄桑。
不過一夕之間,這個女人在以令人震驚的速度衰老著。
心頭人已去,花容還為誰豔?
“還記得那一年,兄長奉皇上之命去朝暮邊境查暮國奸細一案。那時我還小,也就是十四五的年紀吧,什麼也不懂,就嚷著要兄長帶我去。
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兄長很疼我,拗不過我,就只好帶著我去了。
記得那日,兄長去了暮國奸細用來掩飾身份的花船上調查,我要跟著去。被兄長拒絕了。他說,此去兇險,若不出他所料,此次暮國皇帝親臨。他擔心我的安危,所以讓我在客棧裡等他。
如果當初,我真的聽了兄長的話乖乖的呆在客棧,那今天的一切就都會不一樣了。
可是,年少的我又哪裡肯聽話?兄長前腳剛走,我後腳就跟了出去。
眼看著兄長進了花船,我卻躊躇了。畢竟我是女子,那種風月場所我還是不好意思去。我在花船外徘徊良久,卻仍不見兄長出來,我硬著頭皮準備進去。
就在這時,船內走出一人,正好與我迎面相撞。
我氣惱,張口欲抱怨,但一抬頭卻對上了那人溫文柔和的笑。我的所有重話都梗在喉頭,說不出了。
後來,那人為表歉意,便約我遊湖。我問他身份,他卻只說他是暮國人,其餘皆笑而不答。
但是,我看見了他腰間玉佩上的“楚”字,楚姓是暮國的國姓,這點常識我還是有的。
所以,回去後,我就向兄長打聽,問當日花船之中穿月色長袍的暮國皇室是誰?
兄長告訴我,那是暮國的皇帝。
回到帝都之後,我便終日惶惶,心中總是念著那日的月色身影。我茶飯不思,害了相思病。
兄長與姐姐皆替我著急,但卻無法。因為,我愛上的不是普通人,是暮國的皇帝。兄長總是對著我嘆息,說這是一段冤孽。
冤孽就冤孽吧,我真的愛了,無怨無悔的愛了。
兄長是朝國的宰相,我求他,我說我要嫁給暮國的皇帝為妃。
兄長本是不同意的,但看著日漸消瘦的我,兄長最後終是同意了。他想方設法替我達成了心願。只是告訴我,暮國遙遠,讓我好自為之。”
說到此,史太妃停頓了一下,她首次抬頭看我,自嘲的笑,“雅兒,聰明如你,應該已經猜到後面的結局了吧?”
“……”我嗓子像卡了雞毛,癢得難受,什麼也說不出。
見我這樣,史太妃一笑,繼續未完的結局。
“直到我大婚那日,我才知道,這一切錯得有多麼的離譜,多麼的可笑。
那日花船上的皇帝,是穿了月色的袍子,可是我說的那人卻不是他。
就這樣,我莫名其妙的成了我心中那人的嫂子。”
淚水從史太妃臉上滑落,她微顫的指尖觸控棺中男人的容顏,“洱恆,這些事,你從來都不知道吧。現在我告訴你,你聽得到麼?”
誰是誰的緣,誰是誰的念。
天地間永遠理不清的,該是那月下老人玩在手中的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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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宮之中,四壁蕭條。
讓我能輕易想到一首詩:走進一間房,四面都是牆;抬頭見老鼠,低頭見蟑螂。
呵呵,大方端莊的梅妃,如今落得個這樣的下場,不得不讓人感慨世態炎涼,造化弄人了。
出乎我所料的,今日的梅幻彩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強勢瘋張,而是與我靜靜相視。
我心中最後的疑惑,她平靜的替我一一解開。
霓虹幻彩便是暮國安排在朝暮邊境上的探子根據地。梅家兩姐妹更是武功高超的暗人護衛。
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