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
天界生物振動雙翼在天空盤旋徘徊,似乎在猶豫是否取回那顆被奪走的靈魂石。當它們最終下定決心,朝黑騎士相反的方向飛去,痛苦之王立刻捨棄黑騎士,雙手夾帶起寒氣白霜的龍捲攔下它們。
黑騎士見機立刻中止迴避機動,沿著直線亡命奔逃,他的四肢著地,手甲和腿甲融化變形,如同一隻豹子,每一躍就飛出十餘公尺。
修利文努力撐起眼皮,視野一片模糊,好似蒙上一層紗,疲倦和痛苦讓他覺得只要自己一闔眼,就再也醒不來,手和腳都已經沒有知覺,只是如牽線木偶般,任由化身鎧甲的賽巴斯安娜帶動。激戰聲迅即從耳邊遠去,似乎所有的聲音都被風扯到身後,前方一片空曠,卻詭異地靜。大約是三息,他感受到大地上傳來密集的鼓點,似乎有一大群馬匹朝自己馳來,他勉力去看,可是汗水滑落眼睛,讓他看不清那飄揚在風中的旗幟。
有人大呼:“全體射擊!”
於是斑斕的法力之光冉冉升起,緩慢,繁密,就像夏夜的灌木叢裡,驀地騰起成片的螢火蟲。
窒息的壓力從身後追上來,修利文感受到包裹自己燒焦肉體的溫暖金屬面兀地顫抖起來,這種規律其急速的震動讓男孩感到肉體上的舒適,但是靈魂的感受卻截然相反,充滿不安,並不是感情上的害怕,而是一種源自生命對死亡和毀滅的抗拒。
當那股壓力轉瞬間衝過他的身體,空氣立刻凝固起來,黑騎士就像一頭撞進了泥潭裡,無奈地任由渾濁和稠志拉扯自己的身體。他猛然發覺鎧甲的顫抖是因為和這片無形泥潭產生了某種共鳴,緊湊細密的振動讓金屬如同熒粉般,亮起火紅,一片又一片地崩潰剝落。
液體金屬體無法承受如此細密的高速震盪正在崩潰——修利文的心靈接受到賽巴斯安娜傳來的資訊,每前進一步,它就變得更加虛弱,然而這個反覆傳達的資訊卻充滿了平靜,就像述說著其他人的事情。男孩雙眼一酸,千言萬語梗在咽喉,擠壓著燒壞的聲帶,讓他說不出一個字來。
鎧甲的背部鼓起兩個燒得火紅的圓筒,霎那間爆開,無數的火花般的金屬屑向後噴發,黑騎士的身軀迅速變得瘦小,就像斷線的風箏,頃刻間衝出泥潭。法力之光在頭頂上方和他交錯而過,如同一片水花潑在痛苦之王的身上。
緊接著,一道綠色的射線穿透了痛苦之王擋在面龐前的手心,無數的金光如同箭雨落在它的後腦和背脊上。
大地上發出兩個的吼聲,一個充滿了怒氣,好似悶雷般轟轟作響,另一個則純粹的痛,好似嗓子和心臟都撕裂開來。
黑騎士跪在地上,雙手抱著自己的額頭,嘶聲裂肺的喊,那身黝黑華麗的鎧甲化成細沙般的屑末,順著風向後飄散,眨眼間只剩下一個焦黑扭曲的身體。
流轉著七彩之光的石頭,伴隨沿著孩子臉廓滑落的淚珠,靜靜地墜落在地上。
騎士們轉瞬間來到全身燒焦,形如怪物的男孩的跟前,但是沒有停下,沒有任何猶豫地越過他的身邊,發出英勇的呼號衝向痛苦之王。他們馬術精湛,經驗豐富,訓練有素,就算無數的裂縫擋在跟前,也能輕易避開或從上方越過,隊伍鬆散,但並不凌亂。
一馬當先的是一名女性騎士,血色騎士重甲襯托得她的身軀遠比男人更加擁有一種令人心悸的爆炸力,馬匹也是比其他人的更加雄壯高大,一襲鮮明色的血色披風,長角的頭盔下,是一雙充滿殺意的野性眸子,雙手持著一把寬大得超乎尋常的重劍,似乎一擊就能將屋舍斬成兩斷。
只有一名騎士扈從牽馬停在他的身邊,她的長髮在頭盔的後腦披落,呈現出極具光澤的暗紅色。馬打著響鼻,環繞醜陋猙獰的男孩盤了一圈。
“你是誰?”
男孩沒有理會,伸手要拾起靈魂石,鞭子打著呼哨狠狠落在他的手背上,可是燒結的肌肉既沒有痛楚,也沒有觸感,只是他的手指已經無力,靈魂石立刻落了下去。男孩愣了愣,視若罔聞地又去拾,鞭子第二次捲來,緊緊纏住他的手臂。
男孩扭過那筋肉焦結的醜陋面孔望向她,畢翠思的眼眸猛的一縮。那唯一睜開的右眼好似有一把利劍,狠狠刺在她的心坎上,讓她的心臟一陣痠痛。她看得分明,這種眼神中散發出的高傲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不,甚至是當今赫赫有名的貴族裡,也沒有多少個有這般氣勢的人。
這種高傲,毋寧說是一種殘忍,就像蛇在蛻皮時,會用尖銳的石頭狠狠地刮自己的身體。
她一瞬間醒悟了當前這個孩子的身份,連忙翻身從馬匹滾下來,毫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