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春天之後,榮國府的氣氛比去年好了很多。
大概是因為賈元春在宮裡被封了貴妃,又因為榮國府裡又添了巧姐這個小生命,大家已經逐漸從消極的情緒裡走出來。
榮國府總體情況還好,只是王夫人自從去年兩場大病之後,身體一直不見好。如今賈元春在宮裡當了貴妃,王夫人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但這些彷彿影響不了王夫人,她如今一心禮佛,平時總在小佛堂裡唸經拜佛,很少過問榮國府的庶務。
雖然很少過問,但王夫人在王熙鳳重新接管庶務的時候,就已經跟王熙鳳說了對下人不能過於嚴苛。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榮國府有今日之勢,離不開這些奴才。上天有好生之德,管教奴才還是應當恩威並施。
王熙鳳嘴上應著,心裡卻在嘀咕,說的倒是輕巧,做起來可難了。
但她自從有了孩子之後,改變了很多,比從前能容人一些。她插手金哥和紀家公子的婚約之事,讓她贏得了一些好名聲。
在巧姐的彌月之禮上,已經和紀家公子成親的金哥特地帶上一車子的賀禮和百家衣百家被來給她慶賀。
金哥說她走遍長安縣,向各家各戶要了碎布來做的被子和衣服,希望巧姐能被萬家保佑,一生喜樂。
光是聽金哥說她走遍長安縣這件事情,王熙鳳心裡就覺得很感動。其實她幫金哥不過是舉手之勞,可是卻能得到她那樣真誠的回報。
賈璉如今對她也越發體貼,他本就是個耳根軟的,從前與他一同廝混的賈珍和賈蓉沒了,賈政如今對家風族風又十分重視,賈璉如今倒是比從前長進了許多。
雖然在外頭免不了逢場作戲,但從前喜歡認混賬老婆的毛病倒是改了。
王熙鳳也漸漸懂得做人留一線的道理,對賈璉,對盡心護主的平兒多了些理解,她屋裡的氣氛竟比從前祥和了許多,賈璉好比是被她抓在手裡的風箏,太緊了不好控制,適時鬆手,給他自由飛翔的空間,反而比從前安分了。
要給錦繡坊提供畫稿和題詩的惜春和探春想好了自己的號,惜春叫藕榭,探春叫芭蕉客。
這兩個小姑娘給自己起好了號之後,惜春就畫了一幅睡蓮圖給探春題詩,然後交給陸清洛。
陸清洛讓人來請示賈灩兩位姑娘的畫稿要怎麼做?
賈灩讓陸清洛選兩個繡娘將《睡蓮圖》做成繡品,擺在錦繡坊裡給人觀賞。
惜春的畫自帶空靈之感,加上探春的字和詩,與京都流行的重色繡品相比,顯得靈氣脫俗。
文人墨客最愛這一掛,肯定會有識貨之人。
091
賈灩坐在窗臺前,看著天上的月亮一點點從雲層裡出來。
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庭院,月光如水,顯得這個夜晚十分幽靜。
林如海從東次間的書房過來,見她倚坐在窗邊的榻上,不由得放輕腳步走過去。
只是人還沒走近,她便心有所感地轉過頭來,見是他,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她向他伸手,“老爺忙完了?”
“忙完了。”
林如海握著她的手,走到榻前,俯首看著她,“怎麼在這兒坐著發呆呢?”
“兩個玉兒都歇下了,我沒有睡意,很久沒試過這樣賞月。”
林如海聽她那麼說,也上了榻。
對兩個人而言,這張貴妃榻委實有點小,賈灩像是一隻貓似的窩在林如海的懷裡,腦袋枕著他的胸膛。
林如海修長的手指纏繞著她散落下來的長髮,與她一同看著天上的明月。
紫黑色的天空,明月彷彿白玉盤似的。
如今已經是四月了。
賈灩想起揚州的宅子,明雪堂庭院裡的那棵白玉蘭。
她靠著林如海,聲音懶洋洋的,“老爺,你說明雪堂裡的那棵白玉蘭,如今還在開花嗎?”
林如海對她在無人時跳脫的思維已經習以為常,笑著說道:“若是主人家是愛花之人,如今許是在開花了。”
林如海在離開揚州前,已經將宅子賣給了別人。揚州不像蘇州,蘇州是林如海的老家,蘇州祖宅一直有人在看守著。
揚州只是他仕途生涯上一處停留的地方,既然功成身退,當時在揚州置辦的宅子也就賣了。
賈灩想到明雪堂春天的場景,“玉蘭花開時,景色還是很不錯的。”
林如海聽出她語氣裡的可惜和些許懷念,下巴抵著她的頭頂,笑道:“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