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晨吃早飯的時候,波莉姨媽和瑪麗對湯姆非常親近。他要什麼都滿足他,大家的話也比平常多得多。談話中,波莉姨媽說:
“喂,湯姆,要我說你這個玩笑開得很好,你們幾個為了開開心卻讓我們大家受了幾乎一個星期的罪。你不該那麼狠心,讓我也跟著吃苦頭。你既然能夠坐在大木頭上來參加自己的葬禮,那你為什麼就不能給我點暗示,說明你是出走而不是死了呢?”
“是呀,湯姆,姨媽說得對,”瑪麗接上說,“我想你要是想到這一點,你一定會那樣做的。”
“你會不會,湯姆?”波莉姨媽問,臉上一副渴望的神情。
“你說呀,要是你想到了,你會不會那樣做呢?”
“我——呃,我說不準,要是那樣的話,會壞事的。”“湯姆,我原來以為你很把我放在心上。”波莉姨媽說,她那悲傷的語調使湯姆深感不安。“你以前要是還想到這一點,就算沒辦到,那也是很不錯的了。”
“哦,姨媽,別這麼想,那沒什麼關係,”瑪麗向著湯姆對姨媽說,“湯姆就是這樣子,毛手毛腳的,做事總是匆匆忙忙,從不考慮什麼後果。”
“那就更不應該。要是換了希德,那就不一樣了,他會來告訴我的。湯姆,有朝一日當你回想往事的時候,你會後悔的:後悔當初不該這樣不把我放在心上。這事對你是無所謂。”
“噢,姨媽,你曉得我真地愛你的。”湯姆說。
“你要是不光這麼說,而且還能做到,我就會更相信你了。”
“現在我希望當時真地那麼想過,”湯姆後悔地說,“不過我在夢裡夢見過你呀,這不也夠可以的嗎,對不對?”
“這算什麼——連貓也會夢見我的——不過話說回來了,這總比沒夢見過我的好。你夢見我什麼了?”
“噢,是這樣的,星期三夜裡,我夢見你坐在那個床邊,希德靠木箱坐著,瑪麗離他不遠。”
“沒錯,我們當時是那樣坐的。我們常是這樣坐法。我很高興你在夢裡也為我們這麼操心。”
“我還夢見喬·哈帕的媽媽也在這裡。”
“噯呀,她是來過!還有呢?”
“噢,多著呢,不過現在記不大清楚了。”
“那麼,儘量回想一下行不行?”
“我記得好像風——風吹滅了——吹滅了——”
“好好想一想,湯姆!風的確吹滅了什麼東西,說呀!”
湯姆把手指放在腦門上,一副很著急的樣子。他想了一會說:
“我想起來了!風吹滅了蠟燭!”
“我的天哪!太對了!接著說,湯姆——再接著說!”
“我記得好像你說了,嗐,我想那門……”
“往下說,湯姆!”
“讓我稍微回想一下——彆著急。哦,對了,你說你想門是開著的。”
“我當時就像現在這樣坐在這兒,我確實說過!對吧,瑪麗!湯姆往下說!”
“後來……後來……後來發生的事,我有點吃不準。不過我彷彿記得你讓希德去……去……。”
“去哪兒?說呀?湯姆,我讓他去幹什麼?他去幹什麼?”
“你讓他……你……哦,你讓他去關上門。”
“啊,我的天哪!我活了大半輩子都沒聽說有這樣的怪事!現在我明白了夢不全是假的。我這就去跟賽倫尼·哈帕(喬的母親)講,讓她來解釋解釋這個。她一貫不相信迷信,這回看她還有什麼說的。再接著往下說,湯姆!”
“哦,現在全想起來了。後來,你說我不壞,不過是淘氣罷了。有點浮躁,冒冒失失的。你還說我是個毛頭孩子(我想你是這麼說的),沒一點壞心眼兒。”
“一字不差!哦,天哪!接著講,湯姆!”
“接著你就哭了。”
“我是哭了。我哭了,那已經是常事了。那後來呢?”
“後來哈帕夫人也哭了起來。她說喬也是和我一樣的孩子,她後悔不該為乳酪的事,用鞭子抽打他。其實是她自己把乳酪倒掉了——”
“湯姆,你真神了!你的夢就是預言!”
“後來希德他說——他說……”
“我記得我當時好像沒說什麼。”希德說。
“不,希德,你說了。”瑪麗說。
“你倆住嘴,讓湯姆往下說!他說什麼了,湯姆?”
“他說——我覺得他是這樣說的:他希望我在另一個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