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會意地放下手,再看他,原本發白的厚實嘴唇,染上了一層油黑,那樣子實在像極度了烏嘴狗,讓人忍俊不已。好心地遞過一面銅鏡,王老九一瞧,也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他本是個好脾氣,一盆清水洗去也就無事了。
“老弟,你剛剛是什麼意思?”一面用柔絹擦著臉,王老九一面問出心中疑惑。
李平坐回原處,並不回答他的問題:“你可知道這主兒有個極為厲害的乳母麼?”
王老九點點頭,怎麼又扯上乳母了。“應該是姓……孫的那位老太太吧?”
“不錯!”李平站起來,走到窗前,天色已晚,寶石般閃爍地群星散發出耀眼的光芒。“這位張佃戶就是老太太的一個遠房表親,他女兒平日裡可是最得老太太喜歡,你的妻弟呀!這回麻煩大囉!”他的嗓音低沉地甚至有些撕啞,每個字都如鐵錘般重重敲打在王老九的心頭。
“那……這……”或許是驚嚇過重,他竟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
門外突然一陣風似的奔進一個人來,跌跌撞撞地險些摔倒,口中嚷嚷著:“老……老闆!不……不好了!”
王老九雖然嚇了一跳,很快就回復心神,正色道:“什麼事如此驚惶?”
“有……有人……有人踩……踩我們盤子!”不知是因著急,還是驚嚇過度,那莊家打扮的人,喘得很兇。
“是誰如此大膽!”耳朵雖聽著他這麼喊著,李平心裡則清楚的很,一切已經晚了。“難道平日裡吩咐你們的話全忘了不成?打一頓扔出去不就成了!”真他奶奶的不要命了,也不看看這裡屬於誰,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但……”莊家一副預言又止的模樣。
“但什麼但?有話快說。”王老九怎麼也想不到,莊家說出的話,竟把他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那個找碴的人就……就是武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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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賭坊的內部,遠比外表看來堂皇很多,也熱鬧很多。燈火輝煌的大廳裡通常都擠滿了各式各樣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打扮花枝招展,有的則穿得連乞丐都不如。成疊的錢票,成堆的籌碼,成斗的金銀,就在這些人因激動而顫抖的手裡進出。當然,大部分都流進了莊家的口袋。
武韹祺走進來之前,喝退了手下跟來的幾個人。向來認為好漢做事,好漢當的他,並不喜歡以多欺少的方式。
今天,他穿著一身淡綠色的長衫,在溫柔涼爽的晚風絆隨下,步入這燈火輝煌的大廳。無人可比的華貴氣質,春風俯面般的淺笑,令在場所有人為之心神皆醉。一時之間,搖骰子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壓大小的賭徒們舉到半空中的手不知該起該落,就連叫賣小食、菸草的也停下腳步,生怕錯過他一點一滴的舉動。還來不及懷疑此人,是否女般男裝時,已被他深如湖底的瞳子深深俘虜了。
這綠衣少年莫非是西湖龍王化身不成?每個人心裡都在疑惑,他到底是誰?
圍在最大一張賭桌外面的人群忽然散開了,為武韹祺讓出了一條道路。
上卷 第七章 賭局
“原則”這東西到底是好是壞?沒人知道。在某種程度上,我們可以說一個人很壞,卻又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就像每行都有行規,每個人也都會有自己的原則,不論對錯與否。
武韹祺就是這樣一種人,他有自己的辦事方法,所作每件事都關乎“原則”。或許太在意,也可能是認真過度,本是很簡單的事情,在他做來,往往會變得很複雜。
既然有人為他讓路,當然也會有人願意將座位讓給他。那是個絕好的位置,面對面衝著莊家。武韹祺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客氣,在他眼裡不論別人為他做出什麼,都是理所應當的。至於,讓位的人到也不覺得吃虧。不是賭鬼的人,往往不希望自己陷得太深。
對面的莊家,約四十歲,乾枯瘦小,蓄著兩瞥八字鬍,穿著暗青色服飾,給人精明強幹的感覺。武韹祺衝他淺淺一笑,他那張長著些許皺紋的臉,竟不知為何紅了。這麼一個漂亮小夥子對著自己微笑,又有幾個人會不動心呢?莊家的敬業精神也算不錯,手中依然搖著寶缸,嘴裡不住喲喝著:“下喔!下喔!下大賠大,下小賠小……”
玩味似得自錢袋裡摸出一錠碎銀丟在桌上,引起眾人議論紛紛。不管怎樣,對富家打扮地公子哥來講,賭注只壓一兩,也未免太少了。武韹祺似乎並不在乎旁人眼光,他的遊戲才剛剛開始,欲擒故縱,不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