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挑挑揀揀,不時的捏捏胳膊摸摸腿。一旁的災民都把希冀的目光投向了這裡。
這些人一看神態舉止,就知道八成是袍哥;袍哥也叫哥老會,川省內袍哥組織多如牛毛,涉及到各行各業;內部還按照城鄉地區、街道碼頭形成各自的堂口。就拿重慶袍哥來說,分為內八字和外十字,其中只有橫的聯絡,沒有縱的統屬。袍哥在川省做什麼的都有,從軍閥高官到煙館妓院,無所不包,無孔不入……趙東對袍哥的瞭解還是從史書上看來的,在這個時代和這些人群沒多大交集;他只是覺得這些人的行為比較奇怪,於是上前走到近處。
到草棚邊才發現,這些袍哥挑的人都是看起來比較健壯,還能幹活的男災民;其中一個精瘦的漢子負責把關,過來一個,他打量一下,然後用手在人身上捏幾下;覺得滿意的,遞一個幹餅子過去,不滿意的,一把撥拉到一邊去。
“下一個!”他一手把選中的漢子扒拉到棚子裡,然後衝著外面喊。
一塊幹餅子換一個人——真是好買賣!趙東知道這就是現實,被挑上的還算走運的——起碼有條活路!他轉過頭,無奈的搖搖頭。
“打死這楞娃……噗……噗……”
“楞娃兒,居然敢吃人肉,勞資打死你!噗……噗……”
“俺沒吃人肉,這是俺娘……啊……啊……”
“勞資打死你個龜兒子……”
趙東聽見“吃人”,心裡一驚,人相食他只見於史書,還沒有親眼目睹;走到人群邊上,發現幾個漢子對地上一個半大娃兒拳打腳踢,一隻乾枯的手掌連著半截手臂躺在地上,看起來令人觸目驚心;他只看了一眼——那蒼白的肉和枯黑的骨頭映入眼簾——就立即把視線挪開了!
那娃兒被打的在泥地裡直打滾,卻也不哭,只是一個勁的叫著:“俺沒吃人……”
幾個衣衫襤褸的災民在旁邊勸架,聽著說話的口音和這娃兒相似,大概是同鄉之類的,“大爺,那隻手是娃兒他孃的,被吃得就剩下一隻手了,娃兒帶著做個念想……這娃兒沒吃人啊!”
旁邊還有幾個災民在一旁附和:“大爺,俺們都是從達縣逃荒過來的……這隻手真是他孃的……”
還有個破衣爛衫的細妹子跪在地上嚎哭著:“別打俺哥……沒吃人啊……”
打人的漢子一臉江湖氣,看起來不信這些災民,把娃兒打得連連慘叫才罷手。那楞娃爬起來,也不哭,一瘸一拐的走到細妹子旁邊;娃兒跪在那裡,對著走過的人直磕頭:“大爺行行好,把俺妹子帶走吧!俺妹子給大爺做小,俺給大爺做牛做馬!”
“這是幹什麼啊?”後面一個清脆的嗓音響起,趙東回頭一看,是那個圓臉姑娘,身後還站著麥家小姐和那個寸步不離的“護花使者”;他們三個人不知何時跑過來,盯著那個楞娃打量。
“活不下去了……想把自己和妹妹賣掉!”趙東苦笑了一下,淡淡的說道。
“太可憐了!”圓臉姑娘喃喃的說道,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旁邊的麥家小姐也是一副震驚的表情;這兩姑娘從小錦衣玉食,根本無法想象居然有人願意把自己賣掉!
“這兩娃兒太瘦弱,沒人要的!”‘護花使者’皺著眉頭說著,用一隻白色手帕捂著嘴;仔細一看,手帕還是絲做的。
趙東聞言苦笑;這兩個娃兒瘦骨嶙峋,全身上下只剩下爛布條,還間或夾雜著草束,露出的軀體佈滿了傷痕;看模樣,確實很難賣出去!他不再猶豫,走到那兄妹身前。
那半大娃兒一看有人過來,一個頭磕在地上:“大爺行行好,把俺妹子帶走吧!俺妹子給大爺做小,俺給大爺做牛做馬!”
“把你妹子帶上,”他也不廢話,“你們跟著我走吧!”
那娃兒磕了一個頭,背起他妹子就跟在他後面。麥家小姐等三人愕然的望著他,滿臉詫異!還沒走遠,身後忽然飄來嘀咕聲:“小姑娘那麼小,這位趙協理居然……禽獸啊……”後面還沒聽清,人已經走遠了。
走上山丘後,沒看見麥老先生一行;他也不方便找,於是帶著兩人去和洋行的職員們匯合。
回到洋行後,給兄妹兩洗澡換衣,又餵了兩碗粥,弄完後,兩娃兒才多了點人氣。
“李經理,騰出二樓的雜物間給他們住……”趙東隨口安排著。
“嗯,我下午去買兩張小床吧,房間放得下……”李竹清的眼睛紅紅的,剛才還哭過,她接著說道;“這兩娃兒太可憐了……從達縣一路逃過來,那得遭多大的罪啊?!”說完搖搖頭,一臉沉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