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竟無一人聽見聲響。
雖說殿前守衛也不是一等一的高手,這種事也未免太過荒唐……若來者是孤身一人,這真可謂鬼神之力!
深宮中的變故,卻在長安街頭不過竊竊私語的流言。
綺筵笙歌日復一日,歡聲笑語花滿樹,夜色流金看不足的長安依舊舞著念著唱著旖旎時光,渾然不知大禍將至。
蘭尋劍踏著隨天氣轉變日漸冷硬的街道,漫無目的地環視四周。
這世界上就是有歡喜、有憂愁,有人離別、有人重逢,有人馬革裹屍不得歸,有人春闈帳暖至天明,有人高閣廟堂頤指天下,有人舉目無親流落街頭。這些事見得多了,漸漸就開始懷疑自己素來的行事原則是否當真難以一己之力貫徹。
恃強凌弱、貪生怕死這種人的劣根性,是無法拔除的。他可以阻止,卻無法斷源。
“尋劍。”轉了個彎,正見對面神色匆匆的蕭三似是尋他而來,衝他揮了揮手。
蘭尋劍過去詢問何事,蕭三面色凝重許久才道:“跟我入趟宮。”
“入宮?”
“我國危矣。”
蕭三說完這話,便轉身在前引路,邁著匆忙的步子,蘭尋劍不明所以跟上道:“究竟發生什麼?你叫我去又是何意?”
蕭三嘆了口氣,道:“你前些日子見的,說是長得很像江湖騙子那人……”
“……”蘭尋劍看著他的背影,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即將帶兵攻入長安了。”
“這……”蘭尋劍愣了一下,不知該作何反應。
“其中來龍去脈我亦不是很清楚,不過聖上有意讓你帶兵先行南下迎戰。”
“我只是個捕頭而已。”蘭尋劍搖搖頭,心裡不知是何感覺。
蕭三回頭看了他一眼,道:“昔日主人的手下,四路將領本是互不照面,不知彼此身份的,後來……”他輕咳一聲輕描淡寫道,“後來我頂替了朱大人後,因你我是舊識,我們兩方人馬才有了些交集。月前那一夜,據密報另兩人已身死廟中,當日在場的手下自然一個活口也沒留,你的人又早併入我麾下,如今你在長安的事情,只我與聖上知曉。”
“所以……?”蘭尋劍眯起眼。
“聖上只說,此事與主人有關,若派我去,手下人馬無法託與他人,只你最為合適。”
蘭尋劍沉默了片刻,突然停住腳步道:“不對。”
蕭三也停住疑惑道:“什麼不對?”
“照你這般說辭,你知道先帝在何處!不然,昔日那些人馬何以進宮?”
蕭三嘆了口氣,不語。
蘭尋劍看他神情,便明白了□□分,冷笑道:“呵,既然這樣,為何不殺了我這後患無窮的仇人之子。”
“並非是我有意袒護……”蕭三慢慢道,“他根本未曾想置你於死。”
“好一個未曾想置我於死,當日殺伐屠戮,追蹤千里,都是做戲不成?”
“尋劍,你為何不信我?難道我們畢生再無法真心相待?”蕭三語氣急切。
“你我終究是在兩條路上,你既是他的人,便與我為敵,何必惺惺作態。”
“主人於我有恩,我追隨他是情理之中。”
蘭尋劍冷聲反問:“難道師父不曾有恩於你?”
蕭三一時不知是語塞或是其他,半晌無言。
蘭尋劍緊緊盯著他:“吾師博吾以文,約吾以禮,予吾生存之本,出人頭地之能,如兄如父,深恩難報!卻偏有你這樣逆徒負盡初心,置他於求生不能境地,蕭三,你當真好本事。”
“我知你因師父一直對我有心結難解,然……”
“師父這二字不是你叫的。”蘭尋劍一字一句擲地有聲,“你不配。”
蕭三垂下眼,許久方道:“抱歉。”
蘭尋劍看了他半晌,扭過頭去不再出聲。
“尋劍,這些事我們可以慢慢再算,我知我犯下大錯難以贖清,可眼下……”蕭三斟酌詞句道,“難道,你不想再親眼見他一面?”
“其一,尚不知你說的這些是否當真,其二,我又為何要再為皇族賣命?”
蕭三搖搖頭:“尋劍,你不也是皇族出身?”
“我……”蘭尋劍頓了一下,硬聲說,“我不是。”
蕭三笑了笑,也不爭辯,道:“你如今已不再是主人座下將領,也不必說甚麼為仇人做事的話了……我單問你,這人攻入城來,路上死傷無數,哀鴻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