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好也不太表現出來,什麼都放在心裡。不過我想,女生都很敏感也很細心,關心他的話,總還是能知道他在想什麼的,梁姐要對他好一點。”
“嗯,我知道。”梁瀾感慨地點頭,“但是我也沒有那麼多機會,是吧?夏末現在可真夠忙的。”
小舟不自在地轉開了視線。
“小舟,姐姐想跟你說,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你將來會結婚生子,有自己的家庭,得到的慰藉會很容易驅散童年的那點陰影,人總會慢慢長大,過去的總會漸漸淡忘。我知道你今年才十八歲,還是個喜歡跟著大哥哥的年紀,但夏末畢竟都二十七歲了,他有他自己的人生。最重要的是,他有他自己新的人生階段了,你們都不是十一年前的孩子了。”
“梁姐覺得我佔了我哥太多時間了,是嗎?”小舟直截了當地說出了口。她拿出了嫂子的氣勢,他十一年前的哥哥現在屬於這個陌生的女人。
“姐姐希望你懂事,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過,當然了,在你哥眼裡,你永遠都八歲,你幹什麼他都不放心,好像非要每天都帶著你才行。”梁瀾說,“但你也別多心,姐姐也把你當弟弟看,所以才這麼說。姐姐也很心疼你,你有事也可以來找姐姐幫忙。”
小舟難堪地坐在並不太舒服的沙發上,搜腸刮肚地想他不需要忍受這些的理由。但是他始終也沒有找到。他甚至不能開口,怕只要開口就會慌亂,說出的話會讓他自尊崩盤。但是梁瀾還是看得出來,梁瀾仔細地看著他的臉,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她眼裡的笑意比剛才還深。
小舟知道女人溫柔善意起來就像一隻貓咪,可如果她們覺得自己被觸犯,又可以立即刻薄得像一隻冰錐。她的神情像極了逼著他承認想報商科就是為了討好父親,覬覦弟弟財產的母親。他被逼得頭暈目眩,甚至放棄了自己原本最想要的專業。事後他為自己覺得不值,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為了別人的質疑修改了未來,甚至也不明智,反而坐實了別人對他的懷疑。可是如果讓他再選一次,他可能還是會放棄。羞恥會蠶食掉他所有的勇氣,讓他只想躲藏。
“我明白。”他繃緊了臉。
梁瀾嘆了口氣,在小舟的手背上拍了拍,繼續說了許多掏心窩子的話,以過來人的身份講了些人生感悟,前輩照顧後輩似的諸多勉勵。小舟任她去燉她的雞湯,對一切充耳不聞。
小舟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快到下午五點鐘,拉開門就看見夏末正在快手快腳地刷鍋,乒乒乓乓,水從洗菜池裡灑到地上。
“哦小舟你回來了。”夏末回頭看見他就露出笑容,“累不累?下午你跑到哪裡去了?打電話你也不接。叛逆期到了?”
“手機靜音之後忘記開啟了。”小舟說,走到夏末身後,蹲下身拿過抹布開始擦廚房地上的水。
夏末騰出一隻手來在他的腦袋上拍了拍,他很乖地埋頭擦地。
“路上熱嗎?”
“還好。”
“今天過得開心嗎?”
小舟的手停下來,“還好。”
“看來是過得很一般啊。”夏末低頭仔細看小舟。小舟蹲在地上認認真真地把他搞髒的地方全部擦乾淨。
“哥哥陪你玩吧。國慶假期快到了哦,我這兩天一直在想去哪玩。想來想去咱別在國內混了,人忒多。八萬好漢上長城,十萬好漢登華山的,憋屈。你琢磨個地方吧,咱們出去玩。”
小舟站起身去洗手,突然明白了梁瀾搶在今天跟他說那些話的意思。“何唯盤下的小酒吧這幾天要開業,我答應國慶假期幫他忙。”
“已經答應好了?”夏末不死心地問,小舟瞥到夏末的神情黯淡,心口猛地一跳,又硬生生地壓下心底那絲逾越的希望。
他轉身去飯桌邊,路過夏末的時候伸出手在夏末的胳膊上握了一把。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只不過他發覺偶然的接觸總是能平息他內心的混亂和痛苦。
“那我就只能答應梁瀾,跟她和她同學去九寨溝了!簡直太沒勁了。”夏末惱火地說,就像一個在抱怨的小孩子,小舟也能聽出他的不滿多多少少指向自己。
“你自己不想陪女朋友,就拿我當擋箭牌。”他在桌邊坐下,隔著廚房島臺看夏末的背影。
“竟然這麼說哥哥!”夏末假裝咆哮著,一手掀開鍋蓋,往魚鍋裡扔了一把香菜。
小舟的手指按在木桌的稜角上,“你是不是不太喜歡梁瀾?”
“喜歡啊。”夏末答得輕輕鬆鬆,“那我也不能把自己的時間都扔她身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