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貿然說:“你先講清楚。”
黃寶山看看四周,臉上的表情慢慢豐富起來,好像在嘴裡添油加醋的編了個好故事,要一絲絲一點點藏著邊掖著角的講出來。
“嘖,這個事情啊……”他掰過李貿然的肩膀,張張嘴,瞬間又猶豫了。臉上翻花似的變了表情,猛地推開好奇的李貿然道,“混小子,學什麼不好,非要學人家嚼舌根子,自己幾斤幾兩不知道?”
正說著,門裡出來個人,走到他們身邊微微一點頭,黃寶山跟李貿然立馬都站直了。兩人恭恭敬敬的行禮,口中齊聲道:“蘇參謀。”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八章
就像黃寶山說的一樣,程白讀完中學,程將軍就給了他一張北上的船票,要他北上搭了軍用飛機,隔海過洋飄去美利堅鍍洋金。
計劃是這樣的,這是程將軍的計劃。
他給兒子備好了錢,按好了人,只等兒子乖乖的提上行李走人。但是程白不肯,他非要帶著李貿然,說是用慣了這個小傭人,換了別人不放心。
程將軍拗不過他,說了兩句懶得繼續,便用沉默做了回應。
這之後便成了程白的計劃。
他要帶著李貿然去美利堅,住獨棟的白房子,顧兩個能幹的女傭,然後天天一起上學一起放學,過他們的小日子,這是極其愜意的。
李貿然不識字,也不會講英文,到了那邊就只能依靠自己,聽自己的話,服自己的管,也不會有繞來繞去的花花腸子,更不會有大把大把的閒時間無所事事。他就是要把李貿然捆在身邊,好像那些捆住螃蟹腳的黃草繩,除非繩子開了斷了,要不然就永遠跟螃蟹纏在一起。
沒人的時候,他也會想自己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李貿然可愛麼,他有時候也是可恨的。他全然只是可恨麼,不,他偶爾也有很多可愛的。總之他就是不好不壞,不美不醜,是個剛剛好的,他喜歡的存在。
他想他偷偷的給自己裁花,想他忍無可忍了抱著自己大吼,又想他蹲在地上吭哧吭哧的給自己洗腳,想著想著,鋼筆尖在紙上便推不動了。由著深藍的墨水在購物清單上綻開一朵圓形的花,花蓋了他寫的字——給我親愛的密斯特李。
清單被人揉做一團成了廢紙,往垃圾桶裡丟的時候,程白臉上卻帶著笑意。
他走到外面去喊小男傭的名字,喊他跟自己去浴室,喊他在霧氣騰騰的浴室裡給自己搓澡倒水。
“你以後想幹什麼?”他問小男傭。
小男傭不輕不重的推著毛巾在他後背上來回搓,想了想說:“幹活,掙錢。”
“還有呢?”他覺得這個以後裡面也應該有自己的部分。
小男傭往前探了探脖子,兩隻眼睛偷偷的瞄他,然後試探一樣吐出幾個字:“討老婆。”
程白的嘴角正往上翹,翹到一半讓這幾個字給絆住了。
對啊,小男傭也是要討老婆的。討老婆生孩子,給他們李家續香火,這都是應該做的事情啊。
想到這裡,腔子裡突突直跳的心也漸漸冷下來,垂著腦袋看著地下,程白說:“還有呢?”
李貿然默了默,這回真的不大好意思了,支支吾吾道:“生……生孩子。”
話還沒說完全,面前的程白忽然站起來,嚇得小男傭腳底打滑,哐當一下摔在溼噠噠的瓷磚地面上。
“二……二爺……”
程白抹了把臉,繼續又坐回去,然後不屑的扭頭看了看一臉驚恐的李貿然,鄙夷道:“庸俗!”
李貿然又笑了,紅嘴唇裡露出白牙,他笑得有點靦腆,有點憨。程白不忍看,硬擰著脖子轉回個後腦勺。
他有點拿不準自己了。
程將軍那樣的,叫心術不正,那他自己呢,是不是也有點心術不正了?
背對著小男傭,他苦惱而沮喪的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在尋找答案的這段日子裡,他誰也不理,爸爸不理,大哥不理,就連想要討好他的李貿然也愛搭不理。但他沒忘記自己對小男傭的好。
他給李貿然買了新的鞋子帽子,做了新的衣服褲子,連書包文具都買成雙份。李貿然看他在屋裡收拾那些行李,還好奇的說,二爺,你這是要搬家呀?那個美利堅就這麼缺東西嘛,你看你,什麼都帶雙份,可別到時候箱子太重,那些當兵的不讓你上飛機呀?
程白埋頭狂收拾,一抬臉丟來個白眼:“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沒見識?”
李貿然抓抓頭:“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