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應龍敷衍點頭,一直等進入書房,才放輕腳步,面露喜色,興奮道:“父親,有熱鬧瞧了!”
接著,自從上次事件後,肉眼可見低調了起來的小閣老將自己得到的訊息原本複述。
書房內,寬大昂貴的桌案上,擺放著一摞摞極好的宣紙,筆架成山。
鬍鬚近乎與鬢角相交,身披寬鬆華服的李彥輔提筆,正在習練書法。
等安靜聽完了李應龍的講述,才緩緩將紙上最後一個文字的筆畫守衛,用另一隻手,提起袖子,聲音沙啞地道:
“所以?”
李應龍眉飛色舞:“那趙都安這次與武臣們鬥起來,於我等豈非好事?
是陛下要動以樞密院為首那群先帝舊臣也好,是那姓趙的飄了,自以為是也罷,如今非但得罪了鎮國公,還連帶噁心了薛神策那幫人。
兒子聽說如今京營中已是議論紛紛,城內羽林衛,金吾衛等禁軍也得到訊息……極多的武官同仇敵愾。
呵呵,那趙都安無論是存了什麼心思,但眼下鬧出來的亂子,只怕已經超出他的預想,若是一個處置不好……
呵,哪怕他暫時受陛下倚重,但等再過一些日子,陛下打完武臣,需要安撫軍心的時候,少不了推他出去……”
說話時,他眼神中不加掩飾地發狠。
對於上次的仇,刻骨銘心。
“說完了?”
李彥輔頭也不抬,將毛筆沁潤在洗筆池內,轉動筆桿:“但這與你又有什麼關係?”
李應龍語塞,意識到自己又犯錯了,羞愧垂首。
李彥輔卻沒有責罵他,只是悠悠道:“真正的競逐,從非在意對手,而是要落在自己身上……不過,關注此事倒不算錯,繼續查探吧,再有變動,立即來報。
但要切記,不要與此事牽扯上任何,也不要想著做什麼。”
李應龍長舒一口氣,露出笑容:“父親叮囑的是。兒子會好好盯著他的。”
……
而不同於朝堂頂級大臣,對趙都安舉動的好奇和關注。
紛紛猜測揣度,趙都安舉動背後的目的,以及是否存在什麼陰謀。
更多的普通官員,因不知內情,則是幸災樂禍看戲居多。
並將趙都安的舉動,歸結為:飄了!更有一些自認為聰明的官員,私下裡篤定地判斷:
趙都安這次是被女帝拿來當清理武臣集團的過河卒了。
可一個寵臣,相比於整個武官集團,孰輕孰重,再明顯不過。
“姓趙的如今是春風得意,誰都敢得罪,但遲早都會還回去……那群武人可不是好相與的,與文臣不同,得罪死了,有他苦頭吃。”
不過,這些許來自文官集團的議論聲,卻壓根沒有被當事人放在心上。
……
一夜無話。
翌日。
當趙都安再次抵達神機營時,清晰地感覺到,軍營中的氣氛發生了變化。
沿途所見的武官,以及士卒,皆對他側目而視,眼神中充滿了敬畏,以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抗拒。
“大人,營中情況打探過了。”
屬於趙都安的“辦公室”內,他坐下不久,錢可柔與侯人猛就神色焦躁地來彙報。
“哦?如何?”趙都安悠然坐在大椅中,雙手交疊,詢問道。
錢可柔憂心忡忡道:
“湯平等人被罷官的事情,起初造成了一些風波,但很快被石猛出手壓下去了。
如今,倒是沒出什麼亂子,罷黜的武官位置提拔了副手頂替,不過……軍中都在傳,他們是得罪了您,才丟了官職的。”
侯人猛抱著胳膊,道:
“準確來說,不只是神機營,京營其他部分也是如此。
不過,神機營裡,眼下還是對您敬畏恐懼,多過於其他……原本大人您昨天在校場上,拉弓射箭那一下,令不少軍卒對您印象有所改觀,不過……如今只怕是……”
他話沒說全,但意思很明顯:
神機營上下,對這位新上任的指揮僉事,普遍不滿。
只是礙於權威,強顏歡笑。
“恩,我知道了。”
趙都安神色並無意外,似乎一切的變化,都在他預料之中。
簡單詢問了情況後,竟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道:
“你們去將神機營中有關於火器的資料,拿來我看,要具體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