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一隻大灰狼,追趕一個大姑娘,那個大姑娘嚇得哇哇直叫。”他的兩隻手似兩隻爪子,在路花面前抓抓撓撓的。
“你真壞!”路花本能地捶他一下。
他抓住她的手,面對面地微笑著。
“小三,去你家裡,到底幹什麼?”路花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
“對你說過,到家裡,你就知道了。”
“你不告訴我,我就不去了。”
“又耍小孩子脾氣。”
路花不是耍小孩子脾氣,因為在她心裡始終有兩種怕,一是怕閒話。早上小三告訴她,要她下午同他回趟家,下午回去,晚上肯定回不來,也充分表明,她要在婆家過夜。那個年代,沒過門的媳婦在婆家過夜,要讓人說閒話的。不過,路花還有一種怕,是不是他家也分家。
“小三,是不是家裡也分家?”
“分家?”小三驚愕的:“你怎麼突然要分家?”
“我不是要分家。”
“那…。。”小三更迷惑不解了。
“我害怕,你家也分家。”接著,路花把幾天前,對門王大媽家老三要結婚,兩個兄長要分家的事,講給了他。
“噢,是這樣啊!”小三聽罷路花講的故事明白了。他抬手在她鼻子上摸了一下:“怪不得,剛才的嘴噘得能掛住油瓶,原來,是怕我把你帶回家,參加分家。”他又撩摸她一下。
“討厭,”路花在他手上打了一下。
“娘子,你聽郎君對你說。”他象唱戲似的拉開架式,開始唱:
娘子呀,別害怕,
跟著郎君回咱家;
咱的家,不分家,
永遠永遠不分家。
他嗓音洪亮,吐字清楚,邊唱邊舞,真象戲中的小生。
“你怎麼會唱戲?”路花笑彎了腰。
“我怎麼就不會唱戲呢——”他吐出舌頭,有意把”呢”字,拉得長長的。
路花開懷地笑,笑得眼中流了淚。
小三又拉開架式唱:
好媳婦,到俺家
嚐嚐咱山裡的大西瓜。”
他把手圍成西瓜狀,在路花面前舞來舞去,一連唱了好幾個大西瓜。
“那不叫好媳婦。”路花知道那是《朝陽溝》中的唱詞,就說:“那是老嫂子。”
“老嫂子,那我不抬高你了嗎?”小三瞪圓眼睛說。
“你真乖!”路花故意說乖,乖一般指小孩。
“我真好。”他耍了一個鬼臉:“跟上我一輩子都不老。”他手指向自己,後又轉向路花。
“自己誇自己,不害臊。”
“不害臊,就不害臊。”他嘴快似鸚鵡。
路花捂著嘴笑。
“娘子,起程——”小三抬手向前一揚,左腳踩在地上,右腳搭在車架上。
這真是一出好戲。
在這裡,他們又說又笑又唱又跳,象小孩一樣的快樂。
小三還告訴路花,在中學排練節目時,他扮演《朝陽溝》中的拴保,村裡人把拴保聽成三保,後來,他這個“三保”名字,在村裡還叫了很長一段時間。
路花走到腳踏車前,小三一手拽住她。
“請坐在前面。”
“誰跟小娃一樣,坐在前面。”路花不滿地說。
“女人如同小娃。”小三一臉得意色彩。
“放屁。”路花罵他一句。
“說話要講禮貌,不準罵人。”
“誰叫你侮辱我們女人?”
“何謂侮辱?”小三說:“你沒聽說,小娃要哄著走,女人也要哄著走,你不哄,她就不走。”
“那你就哄吧。”路花跳動一下眉毛,自己抬步向前走去。
小三笑笑,聳了聳肩。
女人啊女人。
女人的臉,真是多變的天,一會兒變晴,一會兒變陰,一會兒颳風,一會兒下雨。
小三騎上腳踏車,向前追去,追到路花面前,他兩隻腳踏在腳踏上,前蹬蹬後倒倒。
“你坐不坐。”他問。
“還我車子。”路花邊走邊說。
“何謂你的?”小三下了腳踏車。
“腳踏車是我的。”
“你是我的。”
“真死皮賴臉。”路花看也不看他。
“死皮賴臉,就死皮賴臉。”小三抽引抽引鼻子,學說路花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