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必非要自己的親生子,只要你真心疼他,愛他,撫養他就夠了!他將來待你必然比親生子尤為孝順,你若不信,且看看母后,她一手帶大了淯陽公主,淯陽公主奉若親母,其孝心之誠,哪裡又比不上其他公主了?”
我沒想到劉莊竟然拿我作比,一時愣住。劉炟在馬澄懷裡不哭不鬧,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一點都不怕生的看著她,她激動得眼淚都下來了,當著我和劉莊的面跪下抽泣:“多謝太后!多謝陛下……妾……終於有兒子了……從今往後,妾待此子,必視若己出!”
她哭得淚流滿面,劉莊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突然一把摟進懷裡,長長的嘆了口氣。
“別……壓著孩子了……”馬澄緊張的騰出手,下一秒才意識到我還在跟前看熱鬧,一張哭花的臉頓時漲得要爆了似的,連耳根子也血紅一片。
我笑吟吟的看著他倆,劉莊只有一瞬間的羞澀,轉瞬便又恢復如常,對著我拜謝道:“多謝母后成全!”
我知道這句話背後真正的潛臺詞是什麼,於是回道:“有些事,水到渠自成,操之過急反而不好。”
劉莊衝我欣然一笑,眼角眉梢已佈滿喜氣,興沖沖的扶著馬澄,兩大一小三口一起離去。
看著這兩人相依的背影逐漸遠去,我唏噓著向身後的紗南嘀咕:“我真的老了,是不是?”
紗南不回答,只是軟軟一笑,笑容裡也帶著一種難言的寂寞。
按禮,天子守孝,一日抵一月,所以普通人三年的孝期,天子只需要守三十六天即可除服。但是劉莊不幹,他不以自己的帝王身份為尊,仍是堅持替劉秀守滿常人的三年孝。於是這三年裡,他不幸姬妾,禁止娛樂,飲食茹素,於是按照這種邏輯,本該早立的後位也因此懸空。
中元二年末,慎侯劉隆薨逝。
劉莊即位後第二年,始建新年號,改元永平,是為永平元年。
轉眼夏天來臨,宮裡宮外正忙著避暑防蟲,卻忽然有訊息傳來,說東海王劉彊病了。他年紀輕輕的生場病,這樣的小事我原沒放在心上,可沒多久卻又有傳報,說劉彊病勢沉重,似乎藥石無救。我這才警覺起來,暗中派人前去打探虛實,得到的回報卻是真假難辨。正在困惑時,劉莊卻派遣自己近身的中常侍、鉤盾令護送太醫令、丞乘驛車前往魯城靈光殿,同時下詔命沛王劉輔、濟南王劉康、淮陽王劉延一起到魯城去。
這樣的陣仗,其用意幾乎就是斷定劉彊不活,讓他們幾個同胞兄弟趕去見最後一面了。我尚在懷疑劉彊病情的真假,但是劉莊卻甚為篤定,完全不擔心這幾個異母兄弟聚在一堆會否鬧出事來,他的這份篤定令我心生疑竇的同時也感到一陣心寒。
我有心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但這時偏偏鄧禹也病倒了,因為年事已高,所以鄧家甚至已替他準備好後事。素荷日日進宮向我及時彙報公公的病情,我牽掛著鄧禹,也就無心再去關注劉彊。
這日素荷又進宮,沒想到同行的居然還有鄧禹的妻子李月瓏,我正納悶,李氏已哭哭啼啼的求道:“夫君眼瞅著不行了,撐了口氣,卻非說要見見太后,否則死不瞑目。妾實在無法,斗膽求太后移駕,念在夫君為朝廷效命,操勞數十年,了了他的心願吧!”
我如遭雷殛,雖然心裡早有了些許準備,但真到了這一步,卻發覺自己還是無法承受。
到了高密侯府,那樣肅殺的氣氛緊緊勒住了我的喉嚨,我害怕得喘不過氣來。李氏一路領我進了主室,發現鄧禹已經被抬到了外間,堂屋上甚至連棺材都已經備好了,一屋子的子孫含淚相守。
鄧禹還沒嚥氣,果然如李氏所形容的那樣,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但那雙眼睛卻仍是瞪得大大的,無神的望著頭頂的承塵。
進屋的時候我幾乎是踉蹌著撲到床前,完全沒了太后應有的儀態。鄧禹似乎感覺到我來了,轉過頭來瞟了眼,忽然傻呵呵的一笑。
我原是要哭的,眼淚都已含在了眼眶裡,卻仍是被他的笑容所感染,眼淚迸出的同時我也笑了起來,但緊接著下一秒,我便忍不住嚶嚶的哭了起來。
鄧禹向我身後瞄了一眼,緊接著門嘎吱一聲闔上了,屋子裡靜悄悄的,只聽得到我的抽泣聲。
“嗨……”他輕輕的打著招呼,滄桑的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笑容,“我現在很高興……很高興你能來……我以為……以為又是一場空等……”
我流淚哽聲:“你還有什麼心願……你說……可要我封賞你的子女?”
他柔柔的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