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義哲當然明白崇厚話裡的意思,不由得微微一笑:“日人狡賴無比,崇公這些天想來也是領教過的,不如此漫天要價,他們怎好坐地還錢?”
崇厚愣了愣,回想起林義哲未到總理衙門之前和日本人談判的情景,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我明白鯤宇之意,是要從日人身上狠狠的榨出銀子來,可現下和談已然破裂,日使若是就此下旗回國,難道真要和其開戰不成?”
“崇公放心,日使斷不會就此下旗回國。”林義哲笑著說道,“他們適才不過是強做姿態,為保面子不失而已,真那麼做,他們是不敢的。”
“適才鯤宇言說派水師艦船前往琉球宣慰僑民,不失為威嚇日人之法,然我聽聞琉球似駐有日兵,若是起了衝突,與日人重新開戰,恐非皇上所願……”夏家鎬提醒林義哲道。
這兩位在總理衙門當中算中比較有見識的大臣,此刻心裡最擔心的,仍然是戰事重開。
郭嵩燾看到二人面上的猶疑之色,明白他們倆心裡的想法,便替林義哲回答道:“已是必勝之仗,打了也就打了,屆時日人吐錢,便無須這等嘵舌了。”
聽了郭嵩燾顯得有些書生意氣的話,崇厚和夏家鎬頗不以為然,二人對望了一眼,崇厚又說道:“鯤宇前番上奏戰事之折所記,我均看過,現下情形,我水師優於日本,而陸師則弱於彼,若重開戰,全勝並無把握,既然如此,何不稍稍放鬆,令其就我範圍?”
“崇公可知,日本與我國並無接壤,若全面交兵,勝負全賴水師。”郭嵩燾微笑著說道,“如今日本之水師能戰之船已然全滅,僅有小舊之船數艘,無力與我水師相角,其陸師縱然強大,無水師之掩護,亦無所能為。如若重新接仗,我水師諸艦隻需就其海岸以炮轟之,封鎖其海路,便可困死日人,我既憑水師即可穩操勝券,何懼之有?”
聽到郭嵩燾的這一番“不中亦不遠”的話,林義哲心中不由得對郭嵩燾十分佩服。
同樣是讀“聖賢書”出身的郭嵩燾,對於新事物的領悟能力和活學活用的本事,確實超出時代!
透過這番話,崇厚和夏家鎬明白了林義哲向日本人獅子大開口的底氣,也明白了他為什麼對日本人說要派水師艦船赴琉球了。但他們倆仍然對林義哲能否從日本人身上榨出這麼多錢來表示懷疑。
“這樣,我今日便與三位作一賭局。”林義哲笑著對三位總理衙門大臣說道,“以二十兩銀為賭彩,若是此次和談,我未能從日本取得此等鉅款,便各輸二十兩銀與諸位,若是我贏了,諸位只需予我五兩銀即可。”
見到林義哲如此自信,崇厚和夏家鎬便不再說什麼了。而郭嵩燾雖然捻鬚微笑,但心裡也對林義哲能否從日本人身上榨出這有如天文數字一般的賠款有些懷疑。
差不多與此同時,上了馬車的大久保利通看著坐在對面身邊的伊藤博文等幾人,額頭的冷汗涔涔而下,臉色已然由白轉青。
“想不到他竟然敢如此訛詐我們……”大久保利通恨恨的說著,將手中的白手套攥得緊緊的,“可惡!可惡!”
“他不光是在訛詐我們,還發出了軍事威脅。”伊藤博文沉聲道,“他說要派軍艦去琉球,我認為他並不是在說空話。”
“是的。”木戶孝允點頭道,“我覺得,他可能是早就做了這樣的準備。”
想起日本可能面臨的結果,馬車裡的四個人全都憂形於色。
“絕不能讓他的企圖得逞!絕不能!”大久保利通嘶聲道,眼中現出狂亂之色,令馬車裡的其他三人都驚恐不已。
“甲木!你冷靜些!”木戶孝允厲聲道。
“我們必須想辦法阻止!”大久保利通讓木戶孝允的一聲厲喝給驚覺過來,他不愧為日本明治維新“三傑”之一,知道此時不是慌亂的時候,立刻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
“現在恐怕只有依靠外國的干涉了。”木戶孝允說道,“我們應該將今天的談判結果告訴美國公使,並向他暗示清國可能會因為‘蒙那肯’號事件向美國開戰,尋求美國的支援。”
“不光是美國公使,我覺得,我們更應該和俄國公使進行接觸。”大久保利通說著,眼中閃過一道陰冷的光芒,“我們要給可惡的清國人留下日本和俄國將要結盟的印象!讓清國人不敢向日本開戰!”
“對,這是向清國朝廷施加壓力的一個好辦法。”伊藤博文同意大久保利通的辦法,“甚至如果真的能夠和俄國達成盟約,便不妨假戲真做!”
“假戲真作?”聽了伊藤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