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寫字的東西,俱要收齊,不得失落!”宣旨內監看了寶廷一眼,大聲說道。
寶廷這時完全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兩眼一黑,雙腿一軟,竟然癱倒在了地上。
一位內監和神機營的軍管當先來到書案前,內監第一眼便看見了寶廷剛剛寫好的奏稿,他看了幾眼,嘴角現出了一絲冷笑。
“這便是了!”他拿起奏稿,送到了宣旨的太監前面,幾名太監圍上來看了一眼,也都是面上變色。
“寶大人寫的好文章,呆會兒兩位老佛爺見了,少不得會誇讚寶大人呢。”太監冷笑著說道,“帶走!老佛爺正等著呢!”
兵士們上前給寶廷套了枷鎖,將他拖了出去。
書房內的眾人繼續查抄著寶廷的書稿,並沒有注意到,一個約六七歲左右的小女孩,正躲在屏風的後面,用驚恐的目光注視著這一切。
此時寶廷府中的女眷正擺著家宴。寶廷的夫人那穆都魯氏正在那邊問:“老爺的摺子還沒寫好麼?叫他過來用膳。”
“也不知他是在做什麼,這麼上心,連飯都忘了吃。”二夫人李氏嘟了嘟嘴,說道。
三夫胡氏微笑道:“想是重要的摺子,能得皇上太后重用呢!”
四夫人盛氏也笑道:“老爺許久沒上摺子了,但願這次上摺子,能得了外放的官職,去個好地方轉轉。”
幾個女人正說到高興,只聽見那穆都魯氏那邊的人一直聲的嚷進來說:“太太!太太!不——不好了!那許多的的穿靴帶帽拿著洋槍的強——強盜來了!翻箱倒籠的來拿東西!”
那穆都魯氏等聽著發呆。又見丫環珠兒披頭散髮,拉著自己的女兒籜秋,哭哭啼啼的來說:“不好了!我正和姐兒吃飯,只見周管家被人拴著進來說:‘姑娘快快傳進去請太太們迴避,外頭就要進來抄家了!’我聽了幾乎嚇死!正要進房拿要緊的東西,被一夥子人渾推渾趕出來了。這裡該穿該帶的快快的收拾罷!”
寶廷的幾個妾室聽得,一時間魂飛天外,全都慌了手腳,不知怎樣才好。獨見最小的有孕在身的小妾王氏先前圓睜兩眼聽著,後來一仰身,便栽倒地下。那穆都魯氏沒有聽完,便嚇得涕淚交流,連話也說不出來。一時間這一屋子人拉這個,扯那個,鬧得翻天覆地。又聽見有人一迭聲的嚷叫:“太太小姐們趕緊迴避,抄家的人進來了!”
寶廷家的後宅亂成一團,沒有人注意到那個叫籜秋的小女孩,面色蒼白無比驚懼的看著這一切……
※※※※※※※※※※※※※※※※※※※※※
“怎麼樣?有訊息麼?”
看到張佩綸氣喘吁吁的跑來,李鴻藻迫不及待的上前,焦急的問道。
“竹坡說是給抓進園子裡去了,恭王爺派神機營動的手,說是奉了聖母皇太后的懿旨。”張佩綸用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喘著氣說道。
“聖母皇太后的旨意?到底是因為何事啊?”李鴻藻聽了張佩綸的回答,更是五內俱焚,“他竹坡這陣子,也沒說過什麼吧?”
“聽說是妄言後宮之事,引得兩宮皇太后震怒……”張佩綸遲疑了一下,還是將自己打聽到的訊息說了出來,“只是尚未見著竹坡摺子所言,是何等情事。”
“妄言後宮?”聽到張佩綸的這句回答,李鴻藻吃了一驚,頓足嘆息道,“這……這不是作死麼?”
“竹坡到底說了什麼,現在尚不得而知,學生正著人多方打探訊息,一有音訊,便會即刻告知老師,老師切不可過於憂慮,傷了身子。”張佩綸安慰李鴻藻道。
“若是知曉竹坡因何事觸怒兩宮,我等便可上書解救了。”黃體芳在一旁嘆息道。
“不會是又和那林義哲有關?”一直沒有說話的張之洞突然說道。
“和林義哲有關?”張佩綸一愣,“孝達因何而言?”
“幼樵,你應該記得,上次竹坡便是因為參劾林義哲於海外娶鬼類為妻,觸怒兩宮,給打了五十大板的。”張之洞提醒張佩綸道,“竹坡引為平生之辱,切齒深恨林義哲,許是這一回他又尋題目參劾林義哲,再次忤怒兩宮,得以如此。”
“參劾林義哲?這一回能有什麼題目好做?”張佩綸想了想,搖頭道,“能用者,無非鐵路、輪船、洋學等題目,此數端皆已見國是詔,斷然不可更改,他竹坡又能尋到什麼好的題目?”
“此事和宮裡頭有關,難道會是……”張之洞看著張佩綸,終於還是沒有把下面的話說出來。
聽到張之洞說了半截子的話,張佩綸和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