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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部分

。他是鐵了心吧,那樓鼎顯那邊可怎麼辦。”

四人一陣沉默。

良久,紀姜冷然開口道:“他的手令是嗎?我來寫。”

“什麼?”

顧有悔驚詫,顧仲濂卻笑嘆了一聲。他難得地說出了一句戲文中的唱詞。

“果真是一場冤孽。”

顧有悔看向自己的父親,又凝向紀姜,猛然記起來,當年將宋家滿門推到刀下那一封謀逆的書信,正式出自紀姜之手啊。

於是,顧仲濂那句話的滋味,像是從血肉骨頭的縫隙裡滲出來的一般。

真是一場冤孽啊。

第112章 表達

時間一下子晃過去了七年。

除了握筆運墨時的感覺尚算熟悉之外, 當年心肺盡碎的那種痛感, 已被這些年沉浮與波折沖淡了。

公主府,雨旁燈下。

紀姜親手研開徽墨, 顧有悔用青石鎮紙壓平箋紙,又將半開的窗嚴絲合上。周遭物影沉寂下來,連燈火也一絲不抖。

顧有悔靠著門抱劍而立。隨手從案上拿起一盞冷茶抿了兩口。

“寫吧, 寫好了我替你們送上青州。”

七娘在燈旁哄著兩個孩子, 雨夜好眠,孩子們睡得很實,平靜的呼吸聲溫柔的浮散與人耳。七娘口中哼著一首紀姜不曾聽過民間曲, 沛兒在夢中聽了竟然笑出了聲,翻了個身,肉乎乎的小腿搭到了紀姜孩子的肚子上。

孩子驚醒過來,眼睛滴溜溜地看向七娘。

“喲, 這會讓鬧醒來了。我抱著去裡面哄吧。”

七娘這樣說著,正要起身,誰知孩子卻沒有哭。他吮著手指望了紀姜一眼。蜷縮起身子來, 像一隻柔軟的蠶兒一般往靠牆的一方挪去了。而後翻了個身朝裡。肚面兒貼著的牆,閉眼又睡了過去。

七娘搖頭道:“果真是殿下孩子, 還這麼小,便知道讓了。”

紀姜很是動容。

莫說草木知情了。冥冥之中就連這幼稚的孩子似乎都有感知。不肯為宋意然的孩子哭鬧, 叫她這個做母親的為難。血脈傳承有其神秘之處,他的確是宋簡和自己兒子,懷恕寬仁, ,知禮懂事,然而,卻如同那個寬坐於牢中的人一樣,越是謙卑忍讓,越是讓人心疼。

“可這樣睡是會涼著腸胃的。”

七娘彎下腰來,正要去抱他,顧有悔卻先一步把孩子抱了起來。

他懷中的劍硌著了孩子,孩子卻仍然沒有哭,只是趴在他肩頭不安地扭了扭身子。

顧有悔將劍倚於門前,有些笨拙地摟好孩子。七娘道:”你又動什麼,你哪裡照顧得來孩子。還是給我抱吧。”

顧有悔沒有撒手。

孩子摳捏著他肩頭衣料,睜著一雙眼睛直直地望著顧有悔。

顧有悔輕聲道:“小子,你記住啊,不要一味的學你的爹和娘。他們捨身取義的時候,都是眼不眨一下的狠心人。你啊,你得握得住劍,才能護好他們。”

七娘忙上前將孩子抱回懷中。

“你也是,這麼小的孩子,你拿江湖上的話教他作什麼,咱們小少爺以後是要讀四書五經,和宋大人一樣,成大儒文人,立萬世之名的。”

顧有悔聽七娘說完,卻笑了一聲。

“立萬世之名,不如尋一世暢快。”

說著,他一把扯下劍上的穗子,攤手呈到孩子的面前。“小子,以後要是有誰敢欺負你,你就帶著這個來琅山找我。”

孩子並不能全然聽懂他的話。但那青線混著銀絲的劍穗子卻著實的好看,孩子衝著顧有悔露出一個明朗的笑容,在七娘懷中伸出手去,從顧有悔掌中抓捏了過去。又生怕七娘不允准一般,偷偷往背後藏去。

顧有悔回過身去,卻見紀姜一手握著筆,一手扼著袖,正靜靜地凝他。

他下意識地撓了撓頭:“是不是教錯了。”

紀姜垂下眼睛。燈火映得她臉龐微微發紅:“沒有,我在想你剛才那句‘立萬世之名,不如尋一世暢快。’說得真好,比我在皇寺中聽過的所有公案開示,都要好。”

她的話令顧有悔的眼睛陡然亮起來。

“真的嗎,你真的覺得這句話好。”

“對,只是我與宋簡,此生都無幸活成那般模樣。”

說著,她望向在七娘懷中,抓玩著劍穗的孩子。存粹的樂趣給了他明朗真誠的臉龐。她不由地眼中浮出溫暖笑意來。

“我們不能夠,但願他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