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罰,無可赦。”
無可赦。
這幾個字如雷鳴重擊在懷純的耳膜。阿衍哥哥此時一定是微笑著說這些話的吧,哪怕一道又一道暴雷劈在龍軀之上,龍衍只是展開巨翼,將懷純護在身下,好似那斬龍臺的天刑不過是春天的雨水滴答,秋日的風鈴輕響。
“懷純,從今以後,龍衍不能長侍左右。麒麟肩負重任,好好與青鸞一起,成家之後,於家於國,應有擔當……”
那血,已漸漸涼了。
龍衍身上生命的氣息在迅速消退,也許是他已經用盡了所有的潛能,也許是重傷早就超過了負荷,不過是強撐到最後一時,也許冥冥之中,天命已經註定,此年今日,在這試心殿中,他與龍衍,將成永訣!
這場戲從頭到尾一氣呵成,就連圍觀的閒雜人等都偷偷抹了抹眼淚,足見效果之逼真。
若見到馮夜樞演技的人,定然不會質疑他如今的成就只是依靠外表和公子憑的包庇得來。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毫無破綻,就連嶽導演也暗叫了一聲好。
馮夜樞表現得太好了,好得……有點不正常。
嶽導演正要叫住馮夜樞詢問,卻被墨少輕輕拉了拉袖子示意他不要出聲。
今天的戲份已經告一段落,但馮夜樞臉上看不到任何高興的神情,步履緩慢而沉重地走向牆角,此刻離開了聚光燈,嶽導演才看出他的臉色白得嚇人。
“入戲太深,誰也幫不了他。”墨少輕輕地說,好整以暇地摸了摸下巴,“我倒是比較好奇,讓馮夜樞如此一往情深的人究竟是誰?看著應該不像是孟煙池,估摸是什麼沒法得到的人。可是以馮夜樞如今的成就,還有什麼人令他這麼憋屈,難道是……我叔叔!?”
嶽導演一口水差點沒噴在他臉上,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他,“這是我至今聽你說過的笑話裡面最恐怖的一個。”
話雖這麼說,但墨少惡質的笑話確實多少緩解了點嶽導演的憂心。可馮夜樞的狀況無論如何也不能稱之為好,就好像他把自己的生命全部都透支在了演戲裡,一旦離開舞臺,只剩下了一個空洞彷徨的靈魂。
孟煙池下場了之後幾乎脫力,這場戲是馮夜樞的重頭戲,表情神態無一不逼真,但是他的樣子,真的讓自己擔心到了極致。
不論他內心在想什麼人,自己都無法看著他面色如此慘白而不聞不問。
這一場戲太過於消耗能力,不論是消耗自己的,還是馮夜樞的。
自己在戲裡被他抱在身下,只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吐息和清冷的聲音,對於懷純而言,龍衍就是這樣值得完全信靠完全依賴和眷戀的人,但是讓懷純親眼目睹龍衍因為保護自己而最後死去,這是對懷純最大的折磨。
那麼對於自己呢——大概也是最大的折磨吧?用盡全力愛的無以復加,但是隻有在這場戲裡才能夠和這個人假戲真做,目睹他入戲甚深,幾乎無力自拔,而他心心念念無法忘記的那個人,是自己所未知的存在。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不論是程敘還是孟煙池,都在他的世界之外止步不前,就像被結界攔在試心殿之外的懷純,無法得知龍衍內心的想法,而只能枯等焦躁。千萬次自己想要伸出手去觸碰他的內心,都無從得知他內心最深的所求。
懷純被龍衍保護著的時候,而自己又何嘗不是在忍受煎熬。
孟煙池從懷裡摸出一根菸來,這根菸還是從馮夜樞的萬寶路裡偷偷拿出來,他走到外面重重抽了一口,煙味嗆的他都有些咳嗽,這一根菸就像最終的鎮定,鎮定自己無法平靜的內心。
他抽完煙的時候就看到馮夜樞靠在季東來特地為他準備的小躺椅上休息,睫毛長而黑,脆弱的樣子讓孟煙池無數次想起他還陪伴在馮夜樞身邊一起訓練的時候,每一次,每一次在他透支過度的時候,自己只要陪著他睡一會,他總是能好起來。
劇組的人來來往往,孟煙池最終還是忍不住走過去坐在躺椅旁,看他睡著了沒有。
他知道馮夜樞睡眠極淺,更是靜靜等了一會,看馮夜樞沒有什麼反應,才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指尖,馮夜樞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尖微微發涼,孟煙池握的小心翼翼,就如同前世時候自己做的一樣,握住他的指尖,把毛毯給他蓋的更嚴實些。
我只願在你睡著的時候守在你的身邊,提供一小片寧靜,讓你能夠安眠不被打擾,那些明亮鮮豔的人所能給的,我一分都無法給你,唯獨能做的,就是這些微小事情,不被發現,如同《小王子》中被小王子圈養的狐狸,它每一天四點都在期待小王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