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圍坐在篝火旁邊,議論著今日比武中發生的趣事,也許是因為大夥都席地圍坐,顯得平等了許多,火光對映之下,很難分清楚哪個是將軍,哪個是小卒。
偌大的陶碗盛滿了清冽的酒水,酒量大的仰脖大口灌入,酒量小的沿著碗邊小口抿著,然而那烈酒入喉的感覺,都是一樣的:一道火線自喉中直撲肺腑,如鋒銳的鋼刀掠過,卻騰起了熊熊烈焰,燒得人難以安坐,卻又暢快淋漓。
劉琮也和大夥一樣端著碗酒,不過並沒有放縱自己,他的眼神因燃燒的篝火而顯得愈發明亮,刀削般硬朗的臉龐上,漸漸地浮現出一抹笑容,使得這臉龐少了幾分統帥的威嚴,但卻生動了許多。
“是該添些柴薪了。”彷彿想通了什麼似的,劉琮放下粗劣的陶碗,扶著几案邊緣扭頭對賈詡說道:“孫翊之敗,敗在謀事不密,用人不當,與孫輔相差彷彿。孫暠起兵之後,卻被虞翻勸退,想來是因為江東世家並不認可,故此他才會退兵。然則洪明等豪強和山越人,為何卻會敗的這麼快,輸的這麼慘?”
賈詡捏著稀疏鬍鬚,火光下乾瘦蠟黃的臉龐顯得愈發嚴肅,唇邊的法令紋更是深刻。他並沒有看著劉琮,而是望著那堆篝火沉吟道:“洪明等豪強看起來人多勢眾,但其實不過是些烏合之眾,怎能與久經沙場的孫權相比?山越人向來不服王化,打家劫舍滋擾地方尚可,真遇到百戰精兵,也就徒嘆奈何了。不過將軍這麼問,想來不是不知道這些,而是別有所指吧?”
他與劉琮相識於南陽,在宛城保衛戰時,兩人雪夜燈下商毒計,之後這些年,更是成為劉琮的頭號謀士。劉琮心裡想什麼,他甚至不用特意去看錶情,都能從話語中揣摩出幾分。當然深諳人性的賈詡平時斷然不會表現出來,這會兒劉琮問出這個問題,他才會有此反問。
“是啊!”劉琮的手指在几案上輕輕彈了幾下,對賈詡說道:“孫策死前傳位於孫權,就是看中孫權能夠收拾江東人心,所謂的人心,便是江東世家。當初孫策在掃平江東的過程中,沒少得罪過這些世家大族,所以孫策才沒有選擇與其相似的孫翊。孫權本身就會籠絡人心,如今更是名正言順,因此無論是李術也好、孫輔也罷,註定都無法與之抗衡,更不用說不被江東世家認可的孫翊和孫暠了。至於洪明等豪強和山越人,首先以叛亂之名起兵,氣勢上便弱了三分,再加上都是烏合之眾,敗亡也就不可避免了。”
賈詡用小刀削下一片肉,在盛著佐味小碟裡輕輕一沾,這才緩緩放入口中咀嚼。
“現在的形勢是江東世家豪強與孫權之間的裂痕還不夠大,而江東軍中諸將,似乎也漸漸習慣了孫權的統帥,若是再被動等待下去,只怕江東內部的反抗之火,只會越來越小,甚至最終熄滅。”劉琮說出癥結所在,自然就已有了對應之策:“所以我覺得現在必須主動引導,把這把火燒得更旺!”
“哦?將軍打算怎麼做?”賈詡轉頭嚴肅問道。
劉琮明亮的雙眸中,閃過一絲狡黠:“我打算派人對那些有反抗孫權之心的豪強進行指點,讓星星之火,最終成燎原之勢!”
“指點?”賈詡愣怔了下,很快便反應過來,拿起粗布擦著手上的油脂,一邊說道:“老夫明白將軍的意思了,不過以老夫之見,這樣做還不夠。”
這下輪到劉琮愣怔了,還不夠?在他的想法中,是要將荊州軍中的一些校尉、騎督以及特衛營中的好手派去給豪強當軍事顧問的,至於怎麼打,自然是打游擊戰。只要江東內部大亂,孫權就算有三頭六臂,也沒辦法將蜂擁而起的叛亂剿滅。之前孫權之所以能連連消滅李術、孫輔等人,完全是利用對方不備,打了時間差的緣故。不過看賈詡這意思,似乎對於自己的這個想法並不完全認可。
賈詡微微頷首,丟開粗布,對劉琮說道:“誠如將軍所言,孫權現在執掌江東,可謂名正言順,必須先從此入手,接下來才可事半功倍。之前將軍上表,表奏孫翊為揚州牧,現在為何不故技重施?至於孫權如何得位,江東早有流言,何不加以利用,以亂江東人心?即便那些豪強反對孫權,也當有充足的理由,至少要佔住大義名分,才會獲得江東人的擁護,而不是各自為戰,最終為孫權各個擊破啊。”
“故技重施?”劉琮皺眉問道:“現在又當表奏何人為好?”
“若是按照將來的說法,孫策之死疑點重重,那何人與孫策最為相善,對此最為在乎呢?而誰又在江東軍中地位足夠高,會讓孫權因此而忌憚呢?”賈詡眯著雙眼,看著劉琮說道。
劉琮猛然醒悟,是啊,自己之前一直想要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