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琮見狀,心中湧起的不是厭惡,而是佩服。這才是梟雄啊,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和他相比,呂布不幸又成渣了……
“皇叔海內知名,天下所重,如今不過是暫時遭受困厄罷了。”劉琮醞釀著措詞,神態更為真誠:“愚侄以後能常聆聽皇叔教誨,幸之如何!”
旁邊呂布拉長了臉冷哼一聲,心中暗道,什麼皇叔?也不知天子怎麼就受了大耳賊的矇蔽,倒讓他藉此四處炫耀,看他那嘴臉,著實可恨!可惜劉琮小兒竟也相信,還對大耳賊如此客氣。莫非是因為劉備人馬眾多的緣故?
彷彿沒聽到呂布這聲冷哼,劉備臉色如常,繼續對劉琮說道:“都督太謙虛了。想都督自領南陽以來,首戰宛城,再平張羨,繼而兵臨許都,雖有葉城之失,卻迅疾奮起,再克堅城,及至大軍泊於彭澤,親冒鋒矢,大破孫策。韜略英武,世所僅見,比之去病、青等,亦不遑多讓啊。”
饒是劉琮自認臉皮已足夠厚,聽了這話也頓感臉紅,霍去病和衛青是和異族打好吧?咱們內鬥這種事還是不要相提並論了。更何況您這帽子也給我戴的太高了……
不過劉備能把自己這幾年的事說的如此清楚,顯然是對自己研究過一番的。只是不知道自己派人到處宣揚他的壞話,他對此是如何想的?
呂布見他二人言談甚歡,心下越發惱怒,聯想到自己這些天屢次向劉琮討要物資軍械,卻被其一再拖延,或許是看不起自己如今兵微將寡,將好東西都留給了劉備?
這麼一想,呂布便忍不住直愣愣地對劉琮說道:“都督,前幾日某所求戰馬兵器,何時能撥付下來?”
劉琮轉頭望著呂布,臉上露出為難之色:“本已湊足,奈何如今皇叔人馬超出預料,只怕還要重新調劑才好。”
“哼,他那些人馬也不知從何處拐騙而來,盡是些老弱不堪使用的拿來充數,都督萬萬不可受其矇蔽啊!”呂布一聽,頓時急了,之前他在潁上是見過劉備手下那些人馬的,老的老少的少,很多人明顯是農夫嘛。哪兒像自己的部眾,都是百戰精兵,不先給自己裝備起來,反倒要將那些上好的戰馬和甲冑兵器浪費在那些人身上,簡直令人氣憤!
劉琮聽呂布說完,面露疑惑,扭頭看看劉備,遲疑道:“皇叔,溫候所言可有其事?”
“都督切不可聽信溫候所言。”劉備嘆了口氣,很是傷懷地說道:“溫候定然是怪我在下邳城不肯入城,若是備真的入城,豈有今日之會?恐怕早已為曹賊所執,命不保矣!”
呂布勃然大怒,猛地一拍几案,正要破口大罵,卻被身旁張遼和高順苦苦勸住。
對面陳宮長嘆一聲,搖頭不語。
還是張繡出面,打個哈哈,將此事揭過不提,只是場間氣氛,愈發沉悶。
劉備有心想探探劉琮的口風,看其對自己是如何打算的,但現在這種氣氛下,還真不太合適提起。正彷徨無計間,卻見關羽給張飛使了個眼色,張飛猛地灌了口酒,重重地將銅卮置於几案之上,起身離席來到場間,對劉琮說道:“都督,俺張飛是個粗人,不會說話!若是都督不嫌棄,俺請為都督舞矛助興!”
他聲若洪鐘,震得人耳朵嗡嗡直響,滿面虯髯如鋼針也似,似乎根根都充滿怒氣。
不等劉琮反對,張飛便扭頭大步走到門口,自陳列兵器的木架上隨手取了根長矛,再走回場間,也不廢話,大喝一聲,如霹靂直落九天,抬手便舞動長矛,只見場間的火塘中,火焰都隨之而動。
劉琮頗為無語,但想來張飛應該不是衝著自己來的,劉備等人加上隨從親衛也不過數十人,而宛城內重兵雲集,除非劉備瘋了才會暗中指使張飛刺殺自己。
而且看這樣子,分明是針對呂布去的。
呂布本就是暴烈性子,如何會乖乖坐在那裡被張飛數次虛刺撩撥?當下起身道:“一人獨舞有什麼意思,且讓某來助你!”說罷,也去兵器架子上取了杆大戟,與張飛對面而立,咬牙道:“汝可敢接我大戟?”
“有何不敢?看矛!”張飛怒喝一聲,長矛直刺呂布,這回可不是虛刺,長矛迅疾如電,眨眼間便已刺到呂布面前。呂布微微側身,手中大戟向張飛橫掃而去,張飛見長矛落空,抽回手格擋住襲向脖頸間的大戟,再一錯步,反手搶攻。兩人矛戟相交,轉瞬之間便已鬥了數合。
好在今日宴席所在大堂頗為寬敞,饒是如此,席間諸人也舉得面上寒風掠過,糜竺、孫乾等文官臉色蒼白。
分坐在劉琮兩旁的賈詡、王粲等人倒是保持著風度,含笑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