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拜訪拜訪這些大客戶。”何大福正好也有這個想法,得到錢局長指令,便叫上供銷科長馬國富,在錢局長的帶領下奔赴北京。
何大福這是第二次上北京。第一次是兩年前,作為金東化工廠的黨委委員、勞動服務公司經理,他奉命帶著助手繞道北京,計劃去山西太原購買蔬菜大棚。金東化工廠副業開展得好,有五十多畝副業基地,他們種蔬菜,以此改善職工生活。那時候,他精力充沛,事業蒸蒸日上,人們都猜測他將是金東化工廠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他清楚地記得,從金陵到北京,鐵路兩邊的圍牆、院牆上到處都刷著大大的、鮮紅的標語“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靠在火車的硬臥車廂裡,看著外面飛掠而過的貧脊的原野和破落的村莊,透過火車走道的玻璃窗,看著硬座車廂裡那擠擠挨挨的人群,一種難以名狀的優越感讓他無比###。“紮根化工廠,獻身一輩子。”他熱血沸騰,躊躇滿志,壯懷激烈、憧憬未來……然而,那時候他畢竟只是中層幹部,“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加上化工廠效益好,只要領導批准了,所有費用均按規定報銷,不煩一點神。所以那一趟北京之行,他無憂無慮、心曠神怡。在給化工廠領導每日一封的信中,他幾乎天天都說:“太陽圍著我們轉。”可是,今天坐在火車上,他卻心煩意亂、焦急不安。路還是那條路,車還是那趟車,連圍牆上“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的標語也有許多依然清晰可辨,可是人呢?他終究沒有當成化工廠那最耀眼的明星,他成了金陵金箔廠的黨支部書記,準確地說,他現在是一個瀕臨倒閉、負債累累的小手工作坊的當家人。既然當了家,就要管柴、米、油、鹽,可哪裡有柴、有米、有油鹽哦!臨出差的時候,他特意把俞芳叫過來,問她銀行賬上還有多少錢。俞芳想都沒想,伸出一隻手在他面前晃晃,怕他理解錯了,還特意補了一句:“五千。”“銀行貸款到沒到?”“還沒到。”五千塊錢,這就是金箔廠的全部家當,這就是近兩百號金箔人最後的家底。因此,當他從俞芳手中接過這次出差用的五百塊錢的時候,他的手哆嗦得不成樣子。這倒黴的窮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熬到頭呢?
車廂裡有人走動,站在他身邊的一個男子,因為擠得挪不動,只好往他身上靠了靠。何大福一驚,下意識地摸了摸上衣的小口袋。還好,錢還在。他吁了一口氣。
經過近一夜的顛簸,火車過滄州,錢局長忽然神秘兮兮地問:“哎!你們知道北京最好吃的是什麼嗎?”何大福摸不著頭腦,馬國富也沒好吱聲。看看兩人懵懂的樣子,錢局長更來了精神,“我告訴你們啊!北京城最有名的就數全聚德的烤鴨。特別是那烤鴨皮,七分黃三分焦,又香又脆,乖乖,好吃的不得了。”他挪挪屁股,靠到了坐椅上,嘖著嘴,眯起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樣子。何大福很清楚地看到他的喉結動了一下。“噢!”何大福當然知道北京烤鴨名聞天下,但從沒嘗過。他下意識地摸摸口袋,心也拎了起來。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今天胃不好的聯想(2)
心就這麼拎著,火車終於到了北京。
北京,不朽的皇城。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後,她正以覺醒的力量掙脫鎖鏈,擺脫桎梏,以開闊博大的胸襟迎接四海來賓。
不一樣了,與兩年前的北京城相比,現在已經大不一樣了。街上已不再是一抹色的綠軍裝和灰色的中山裝了,火車站的廣場上,有不少人都穿上了筆挺的西裝,打著鮮豔的領帶,偶爾還有穿著花連衣裙,燙著“大波浪”的姑娘匆匆走過。
“跟不上,跟不上嘍!”望著一個身穿喇叭褲、腳蹬小皮鞋的小年輕從身邊走過,錢局長竟哈著嘴盯著看了半天。回頭看到何大福和馬國富正看著他,他訕訕地搖搖頭,再搖搖頭。
“這叫‘喇叭褲’,好像是從南邊傳過來的。”馬國富常年在外跑供銷,畢竟見多識廣。
“喇叭褲?好好的褲子搞成這樣子幹什麼?好看嗎?”錢局長聲音大了好多,最後竟有點忿忿了。
何大福始終沒有做聲,一個聲音在他心裡迴響:“變了,我們的國家就要變了!”
變歸變,可兜裡的錢沒變。摸著口袋裡那薄薄的一小疊鈔票,何大福的心又拎了起來。
一行三人來到前門大柵欄北京第二招待所住了下來,丟下洗漱用具,便立即進入緊張的拜訪客戶“活動”中。北國早春,仍然冰天雪地,但何大福絲毫不感到冷,他只覺得渾身熱乎乎的。
說實話,何大福第一次來北京時,他還真不知道北京的那麼多名勝古蹟都和金陵金箔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絡。這一次過來,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