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舒門加上我,還有一些老友都曾是那位的部下……如今我已是退了下來不問世事,其他的幾個似乎都走的差不多了,如今前朝武將之中,也就剩你位居高位,再加上文臣那一邊……呵,這樣看來,皇帝到底是不肯重用他的人啊。”
許國公悠悠一嘆,他所說的那位便是龍親王的父親,曾經的迦國帝皇淵帝。這位皇上自小身子骨就不大好,是以他其實是生生被帝位累著然後病死的。
舒蘭小時候覺得這要怪淵帝的名字,什麼學識淵博,橫豎不過逃不去一個冤字。
後來壑帝登基,很是迅速地撤掉了朝中淵帝和逸帝的親信臣子,並續上了自己的心腹接任,所以
很多人對這個傳位的過程又開始有所非議,認為壑帝為此根本是準備良久。
不過舒蘭以為,這就是一幫老頭子吃飽了飯沒事做,藉著嘮嗑來消消食而已。
畢竟壑帝已成為壑帝,紙上談兵又有什麼作用?
“這幾年大家都在打仗,戰死沙場,誰也說不清楚。”
舒蘭不想參與朝政,一來她曉得自己沒有這個天賦,二來她對這個也沒有興趣。
許國公笑笑,望著舒蘭的側臉,語氣認真。
“舒門自你爺爺一輩入軍上陣,忠烈果敢,你父親更是迦國名將,擴開了西路疆土,如今你的表現更是不輸舒門男兒,很好,舒蘭,你很為舒門爭光。”
舒蘭提著酒罈的雙手,倏然握緊,卻仍是覺得這酒罈略略有些沉重。
是啊,她手上握著的是性命,也是舒門的榮耀。
“舒蘭不敢辱沒家聲,也不敢玷汙了父兄們的功勳。”
許國公喝酒的姿勢一頓,想起故去的老友們,語重心長,“阿蘭啊,生死這個東西……”
舒蘭向他舉起酒罈子,笑得額外清澈。
“許世伯放心,我們是軍人,生死之事,自然是看得開的。”
許國公看了她片刻,霎時笑道:“好、好!看得開就好,老頭子我今個高興,丫頭,明天咱們出去再接著喝!”
“好。”喝酒這事舒蘭也喜歡,只是往昔一直被唐雪松束著,不能施展。不想她剛應下,就對上了許國公一雙賊兮兮的眼珠子。
“不過你明天一定要穿女裝,老頭子我不要和男人坐在一起喝酒,掃興!”
霎時,舒蘭覺得錯亂了,她一定是喝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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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時候,舒蘭是走路回去的,許老管家準備的一桌菜叫她吃了個精光,委實需要消消食。寬敞的大道上人煙稀少,更沒有小販攤子,偶爾走過的都是華貴的小轎或是馬車。
城東住的多半是一些官家世族,是以這一片素來清冷安全,舒蘭默默走著,忽見前方行來一隊人馬,威武的護衛騎馬在前,後頭跟著一輛精緻貴氣的馬車,馬車旁圍著十數個面貌秀麗的婢女,這排場怎麼瞧著都覺得有些眼熟。
少時,舒蘭再抬頭一瞧馬車停下的府邸名牌,頓時心中大悟。
果然背後說不得人閒話,瞧,如今人家可不就活活出現在你面前了。
龍親王府。
龍親王平日都住在浮川,只是每年正月過節前,他都會回長安小住,是以他的府邸也坐落在在這城東。舒蘭站在不近不遠的地方,瞧著厚重的車簾子被婢女纖纖素手撩起,腳踏白雲金靴的男子從馬車裡走了出來,一襲金繡錦衫,腰繫翠玉帶,勾著黑玉佩,頭束羊脂白玉冠,寬大的左手上時不時轉著兩個墨玉乾坤球。
整個人就活像是用玉雕出來的,誠然若非認得他的人,定會以為他是個君子端方、溫潤如玉的男子,委實這張臉皮生得如旭日暖陽,叫人一瞧就覺得心頭暖暖。
只是就在舒蘭心頭默唸的一剎,那雙如墨玉般深邃的眼睛已是探到了她,舒蘭不敢放肆,立即上前行了大禮,雖說他現在不做皇帝了,可所有人對他仍是行帝王的參拜大禮,對此壑帝也是默許的。
“舒蘭見過龍親王。”
“果真是你,三年不見,本王都差些認不出你了。”迦逸擺手叫舒蘭起身,手上的乾坤球兩兩碰撞,清脆的聲調裡也帶著它主子的隨性,“舒元帥很得老將軍的風采啊,聽聞大捷戰報,就是身在浮川的我都忍不住和旁人誇你呢。”
“龍親王讚譽。”
迦逸沒說兩句就打了個哈欠,“今日本王長途奔波也有些累了,改日再同舒元帥敘舊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