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毫無理智地向前衝去,被黑暗的鐵壁撞跌在地上,不知疲倦、不知痛苦地站起來,瘋狂地摸索著,渴望有一個出路,瘋狂地撞擊著,渴望能逃出生天。
黑暗讓他失去了思考的力量,長久的禁閉讓他失去了分辨事實的能力,他只聽得到他心愛的人,在悲慘中呼叫他的名字,他卻無能為力,他只聽得到他至愛之人,輾轉慘呼,不知在受什麼傷害,他卻什麼也不能做。
他忘了一切,原則、道理、天下蒼生、楚國的利益,他全部忘記,他只記得一個名字,韻如,他只知瘋狂大叫,寧昭,寧昭,你放我出去,我什麼都答應你。
誰能永遠做聖人,誰活該永遠做聖人,站著說話永遠不會腰疼,捨己為人說得真是好聽,真正被捨棄、被傷害時,真正被利等刺穿胸膛、被鋼刀割碎心靈,真正讓自己所珍惜的一切被毀滅,真正讓自己心愛的人受傷害時,誰還再顧得上什麼大義、什麼良心、什麼原則。
人心從來軟弱,人類何曾經受得起考驗,他的善良,也不過是高高在上時,事不關己的悲憫罷了。不不不,他不想透過試煉,他不要做聖人。天下蒼生。太過虛無飄渺,國家民族,這話題太大、太迷茫。他只要他心愛的人安然無恙,他只要他至親的人不受傷害,和寧昭合作又怎麼樣?向魔鬼低頭又怎麼樣,人人心中都住著魔鬼,憑什麼他容若就要例外。
他放棄所有堅持,讓那個固執已見,不肯睜開眼面對現實的笨蛋見鬼去吧!他只知道瘋狂地嘶吼著、懇求著。一次次撞向鐵門和四周冰冷的牆壁,不知道巳喊了多久,不知道已撞了多久,不知道心如火焚了多久。不知道身上傷痕共有幾處,不知道那椎心的痛是因為身體還是心靈,也不知道,隔著一扇門,有一個美好良善的女子,為他心痛如絞,為他呼喚嘶喊。
安樂拍打了半日,拍得手心生疼,卻還是無法呼醒鐵門裡已然瘋狂的人。
她張惶地四下打量。忽看到鐵門下方用於送飯送水的小口子,忙道:“把這個開啟。”
管事太監撲通跪下來,叩首道:“公主饒命,皇上有旨,除送飯送水之外,絕不可把此門開啟,否則不止奴才們的腦袋,並家中父母、九族親人,一個也饒不了啊!”
安樂又氣又急,疾聲怒斥:“你……”
只聽得撲通連聲。其它湧進來的太監們全都跪在地上,叩頭連連,齊聲道:“公主饒命。”
管事太監汗如雨下,簡直都要哭出聲來了:“公主妳是慈悲心腸,可憐這個被關押的人。也求妳大發善心,饒了奴才們一條狗命吧!”
安樂咬了咬牙,終於把到口的喝斥又忍了下去。
皇宮從來是殺人如草不聞聲之處,他們這些聽命辦事的奴才又有什麼罪,要為此賠上性命。
她一語不發,走到一旁的桌椅處。忽的伸手,抓起一把木椅子,然後,在所有人的驚呼聲中,拿著那木椅子,狠很砸在鐵門上。
太監們,有驚呼的,有尖叫的,有臉色蒼白要向後倒的,有站起身,撲過來,張開手腳想攔,卻又被安樂惡狠狠一眼,瞪得呆住的。
天啊,堂堂大秦國容顏絕世,風華絕代的公主殿下啊,就像個市井潑婦一樣,抓了把椅子死命打著大鐵門。精神不夠堅強的人,實在受不了這樣的刺激啊!
安樂不知用木椅狠狠撞了鐵門多少下,只知道因為用的力太大,好幾次跌跌撞撞往後退,發已散,襟已斜,雙手刺痛紅腫,手裡的椅子重得似有千斤。
她是如此柔弱的女子,在這皇宮中,雖有著崇高的地位,但想救護一個朋友時,卻如此孤立無援。所有人會對她行禮,會向她磕頭,卻沒有一個人敢伸一伸手,助她一回。
明知邦大門就算用擂木也未必可以撞得開,明知自己此刻的做法,全然無用,但是不想放棄,真的不想放棄,不想把那個人,留在黑暗中,慢慢瘋狂。
無數次撞擊之後,椅子終於不堪重負,隨著一聲劇響,震散了開來,斷裂處的木刺扎進安樂的手中,鮮血順著那自小被呵護疼惜,無比柔嫩的手心流下來,安樂卻完全不知痛楚,她的手已經麻木得沒有感覺了。
她信手擦了擦額上的汗,回身想抓第二把椅子。
管事太監再也顧不得上下之別,半爬半跪地撲過來,張開手臂攔著:“公主殿下,沒用的,撞不動的,妳要珍重玉體啊!”
他的聲音與其說是哀求,不如說是哭泣。
在場有那膽小帕事的太監,巳經暈過去了。
有的人還勉強跪著,卻已經兩眼泛白,口裡喃喃地只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