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幫老師寄錢資助故人,須在靈前彙報彙報,開啟抽屜,拿出盛放雜物的小盒子,翻找當初的匯款單據。誰知盒子最上邊擱著的,居然是聖知科技技術總監聶明軒的名片。方思慎拈起這張小卡片,略微猶豫,扔進了桌邊垃圾桶。
順便把小盒子裡的東西倒在桌上整理,一張名片素雅精緻,內容卻陌生:何慎薇,頭銜是某協會東方文化顧問。翻過來,才發現剛才看的是背面,正面印著西文字母:Shannon Ho。原來是何女士。收到名片那天根本沒來得及細看,把背面完全漏掉了。
又翻檢了一會兒,方思慎驀地停住。重新拿起何女士那張名片,盯住背面的夏文。
何慎薇。對於夏國女性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常見的傳統芳名。
手指禁不住顫抖起來,伴隨著支離破碎的畫面,腦海中響起遙遠的聲音。
“……阿致,你的名字可不是爸爸瞎起的。你這一輩,排的是致字,你不喜歡致柔,我覺得很好啊。你看,致君致身,咱們肯定不能用,要遭批判的。致誠致化,太辛苦,爸爸不想你背個這麼辛苦的名字。致高致遠,未免太俗氣,說不定早被你的兄弟姐妹們用過了……噓——別說出去!你有兄弟姐妹,當然不在這兒。同族的,處好了也一樣親……我當然也有。我排的慎字輩,一個堂兄叫慎言,一個叫慎行,還有個小我半歲的堂妹叫慎微。沒錯,我們何家的女孩子,向來跟男孩子一起論資排輩……時間太久,他們大概都不記得我了吧……”
何慎薇。
三個字,方思慎盯著不知看了多久。抖著手撥出電話,在急促而劇烈的心跳聲中,焦急地等待著盲音結束,然而等來的卻是“對方已關機。”名片上還有一串數字,明顯是海外號碼。方思慎冷靜了一下,試著給秋嫂打過去。
“小方,什麼事?”
“秋嫂,我想問問,您能不能幫我聯絡下何女士。”
秋嫂笑了:“我還以為你要查洪少的崗。他最近出去,帶的哪個助理,我都知道……”
方思慎大窘:“咳,秋嫂……”
“好了,不逗你了。Shannon回國去了,下個月回來。你著急嗎?著急我叫她聯絡你。”
那股迫不及待的情緒突然消退,方思慎平靜下來:“不著急,想問點幾十年前的掌故,也許何女士知道。”
“那等她回來我就告訴你。”秋嫂話音裡帶著戲謔,“我說小方,你真的不查查洪少的崗?你就這麼放心,把他扔在花花世界裡經受考驗?……”
方思慎硬起頭皮受著,等那頭終於調戲夠了,心滿意足地道聲再見,才長吁一口氣。
理智告訴自己耐心等待,心情卻很難真正平復。往事纏上夢境,這一夜睡得很不踏實,本該早起出發,結果醒得比平時還晚。頭有點昏沉沉的,洗了把冷水臉才好一點。剛要下樓,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接通後聽見那頭說:“方思慎,我是楚風。我需要跟你談一談。”
方思慎頭更疼了。
“對不起,楚教授,我覺得你我之間沒什麼可談的。”
“我在你宿舍樓下,如果你不下來,我只好上去找你了。”
“那好,麻煩你稍等。”方思慎背起書包,預備打個招呼就走,諒他也沒膽子跟到墓地去。
出樓門才發現天空裡飄著雨絲。一個男生對天長吟:“沾衣欲溼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咿——呀——”一頭扎進春雨裡,找女朋友約會去了。
正猶豫是不是上樓拿把傘,就看見楚風走了過來,方思慎只好迎上去,隔兩步站定:“您有什麼話,麻煩就現在,一次說清楚吧。”
楚風倒是撐著傘,綿綿春雨裡一身氣派。似乎醞釀了一下,才開口道:“方思慎,我跟你一樣,也是受害者。”
方思慎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楚教授表情憂傷,聲音沉鬱:“我知道,你我因為課題的事曾經有些不愉快。但那完全是因為我上了某些人的當。有人一心謀奪華老留下的遺產,出盡卑劣的花招逼迫你,只可惜我那時候哪裡知道其中內*幕,純粹服從院領導安排,接管一個失去負責人的課題,以免其半途而廢。我要是早知道你為這個課題做出的成績,早知道某些人不安好心,怎麼可能愚昧到被人當槍使,傷人傷己。”
黃印瑜已經過了六十五,眼看就要退位。這就是為什麼他一門心思撈錢,撈得無所顧忌。只不過他混到頭可以拍屁股走人,別人卻還得在新上任的方副司長手下討生活。因此賈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