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愧疚自己出門辦事,身負重傷,讓太子丟下身懷六甲的我親自去找你,結果害我誤食紅花,害得我……兒還未出世就沒有了。」
她說到這裡終究心傷,眼中隱隱含淚,洛川尋心中也是倍感難受,他低聲道:「對不起,娘娘。」
沈蔦蔦卻恢復了正常,她扣著洛川尋的手道:「但是你知不知道,我從來不悔……」
洛川尋抬起頭看著她的雙眸,那雙原本空洞的眸子忽然間變得神采奕奕,彷佛滿湖的碎金都落入了她的深眸,她道:「跟你成親的時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候。」
洛川尋微微張開嘴唇,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沈蔦蔦淡淡地道:「因此你以後來,請別帶著補償的心過來,你不欠我什麼。」
她說著鬆開了洛川尋的手腕,站起身將桌上的綢緞都推倒在地,厲聲喝斥道:「洛總管,你是什麼意思,帶幾匹破鍛子過來讓我挑,你當我沒見過世面嗎?」說完一拂袖轉身離去,只是離開亭子的時候終是回頭望了洛川尋一眼,眼中有著微微的溫情。
洛川尋僵直地坐在那裡許久,才站起身來,他走出亭子看到了呆呆地還隱於亭子後面的李朝英。
他的臉色是一片煞白,帶著驚駭回望著洛川尋,吃吃地道:「大……大人……」
洛川尋突然衝了過去,李朝英閉上了眼睛,但洛川尋只是與他擦身而過,飛躍到長橋下,將一個人提了上來丟在地上。
「他是太子妃手下的太監阿德!」李朝英指著那個穿著青色小袍,倒眉無須的老太監道。
阿德連連叩頭道:「總管饒命,總管饒命!」
李朝英咬著牙,道:「大人,不能留他!殺了他,大人!」
「別,別殺我!」阿德求饒道:「我是奉娘娘之命,不得已才來的……」
洛川尋靜靜地看著他,腦中思緒萬千,他不確定此人到底有沒有聽見他與沈蔦蔦的對話,而殺了一名太子妃的太監也不是那麼輕而易舉的事情,善後也不容易。
雖然他們的說話聲很輕,橋下的風又大,但此人能潛伏在那裡,說不定就有把握聽到他們之間的談話,如果那樣,寧可被發現他殺了一個太監,也比剛才一番話落入殿下的耳中,後果要輕上千萬倍。
他這麼想著,一把掐住了阿德的脖子。
「別……別殺我,總管,我真的什麼也沒聽到,你還記不記得,你小的時候捱了殿下的鞭子,還是老奴給你擦的膏藥,給你送的飯……」
洛川尋修長的手指頓了頓,到底沒有狠下心。
李朝英急道:「我來!」
洛川尋一把拉住他,淡淡地道:「不必,雖然這奴才敢偷聽我的話可惱,但我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何需殺人滅口,再說了,就算我被側妃娘娘罵幾句讓他傳出去又能如何,做臣子的哪有不被主子罵的道理。」
阿德聽到他這句話出口幾乎要癱倒在地,李朝英指著他,道:「大人,您就這麼算了……」
「算了?哪有那麼便宜!」洛川尋咬著牙道:「否則我這個內侍府總管豈不是白當了。」
阿德剛放鬆的心,一下子又吊到了嗓子眼。
洛川尋沉著臉一路快走,李朝英倒提著阿德,一直來到太子府中的敬事房,才讓李朝英將阿德扔在地上,道:「此人以下犯上,行事囂張,實為可惡,賞他二十鞭,讓他以後學會尊卑。」
敬事房是太子府專門懲罰奴才的地方,裡面的人最是精乖。
阿德曾是府裡的大總管,平日裡耀武揚威,恨他的人不在少數。
但如今他雖然犯錯,去了階品,成了普通的大太監,但卻是太子妃的人,一時之間不由得犯了猶疑。
洛川尋冷哼一聲道:「怎麼,敬事房的人原來可以不聽內侍府的號令嗎?」
眾人見平日裡的菩薩突然翻了臉,倒比一直見的閻王還要懼上幾分,立即動手過來拖阿德。
阿德倒是給洛川尋叩了個頭,道:「謝總管賞……」他到此刻方才確信洛川尋是真的饒了他的命。
洛川尋陰沉著臉一直監督他們把刑行完,方才對半死不活的阿德冷笑了一聲道:「記得以後要長記性。」說完,才帶著李朝英揚長而去。
一直到無人之處,李朝英才拉著洛川尋道:「大人,你怎麼能留下活口,萬一要是他聽到個一字半句,落入殿下的耳中,他不會放過你與娘娘的。」
洛川尋看著他,淡淡一笑道:「那又如何呢,我殺了他……然後呢,再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