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確居住在皇城東邊的宮殿裡。
外東路如今最適合太子居住的宮殿就是慈慶宮與慈寧宮; 只是如今張太后剛剛仙逝; 馬上整修她的寢宮; 也不太符合禮儀標準。
這裡面不僅牽涉著張太后; 還有朝政上的彎彎繞繞,展開來說,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蔣太后去世之後; 翊國公郭勳曾建議皇帝把慈寧宮改為太子居所。當時太子還未明旨確立; 帶最佳候選人只有朱載壡一個。皇帝並不想這麼早確立太子; 加之慈寧宮是生母的宮殿; 不願輕動。當時的首輔夏言出言反對; 頗為符合皇帝的的心意; 此事就此擱置。
而今太子已經立了,宮殿也是亟待解決的問題,夏言好像忘了當初自己說過的話,又請旨改慈寧、慈慶兩宮之一; 作為太子居所。東路上規制適合的宮殿也就這兩所了; 新建宮殿太過勞民傷財,為朝堂大臣所不取。只是一所是皇帝生母宮殿,皇帝與生母感情好; 不願意;一所是張太后的宮殿,她身份太正太硬,她才是正統; 又是新喪,不能夠。怎麼做都容易惹雷,太子還住在內宮也不合禮儀啊!
說來是兩面為難,但朝臣都是層層選□□的精英,怎麼會為這點事情犯難呢?關鍵是其中還牽扯到夏言前後不一的態度,他當時反對郭勳,此時又出爾反爾,朝堂上郭勳正受到諸多御史彈劾,不得已停職自辯。皇帝以為這是夏言在打壓內閣其他人,御史也是他指使的。郭勳乃是超品國公,是武定侯第六世孫,又在嘉靖初年的大禮議中出力,深的皇寵。這樣根深蒂固、頗有聖寵的超品國公被首輔夏言逼的停職閒賦在家,這樣的勢力,怎不令皇帝心驚。
作為一個絕頂聰明的帝王,皇帝長期不上朝仍然能掌控朝政,憑的就是對朝臣的平衡。夏言忘了他身為臣子的本分,皇帝無法饒恕。
所以,這表面是皇太子宮殿的問題,實際上是內閣爭鬥,朝臣傾軋的縮影,或者朝堂鬥爭都是表象,真正的原因的婚事皇帝猜忌大臣的權利威脅到了他。
每一層都是表象,撥開這一層,還有下一層,如同一顆洋蔥,層層疊疊,陰謀反覆。
最終,皇帝下旨皇太子宮殿選在慈慶宮,慈慶宮恢復舊名清寧宮。同時,夏言罷官,停職閒賦,郭勳死在錦衣衛詔獄中,時任禮部尚書的嚴嵩深得皇帝信任,逐步走上歷史舞臺。
朱載壡此時才八歲,他不明白這樣複雜的朝政,不由向皇帝請教。皇帝在養好身體之後,死灰復燃,又沉迷在修仙中,面對兒子的請教,只讓他“多思、少問”。這樣的答案顯然不能滿足好奇心旺盛的孩子,朱載壡只能回來問柳娘。
“母后,孩兒不明白。太傅總說嚴尚書貪婪放縱,父皇也曾斥責於他,怎麼此次卻是夏首輔罷官,他入內閣呢?”朱載壡歪著頭問道。
“那皇兒知不知道夏首輔家境富饒,用度奢侈,他本起自寒微,光靠俸祿,怎能攢下這樣的身家嗎?嚴大人前幾次才收到的家鄉人送來的牌匾,他為家鄉修橋鋪路,惠及鄉里,你父皇也稱讚過他。”
朱載壡糊塗了,他以為這就是黑白分明的戲臺故事,夏言是好人,嚴嵩是壞人,那個被父皇下獄的郭勳更是大大的壞人。怎麼壞人也做好事,好人也貪汙。他的父皇對這些人既誇過也罵過,年幼的朱載壡實在不知道以什麼為標準。
“可是……可是,太傅說……”
“噓——”柳娘示意他不要繼續說了,輕柔的把他抱在懷中,撫摸著他的頭髮道:“壡兒,不要總聽太傅說,太傅說。太傅也只是臣子,父皇母后為你選了天下學問最好的人做太傅,可學問最好的不一定是最會做官的,不一定是對民有益的,不一定會教你怎麼做皇帝,你要學會自己多看多想才行。有什麼不明白的就去問你父皇,不要輕信臣子的話,即便是太傅。”
皇家太傅不同於民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不能套用在太子身上。
“可是父皇不告訴我。”朱載壡委屈道,“太傅總會和我說。”
“壡兒,太傅說的是做臣子的道理,你父皇教給你的才是做皇帝的道理,你日後是做臣子的還是做皇帝的?”
朱載壡不吭聲,他雖小,但也明白皇太子的意義,不情願點頭,“當然是做皇帝的。”
“那你怎麼能聽一個沒做過皇帝的人的話,反而不聽皇帝的教誨呢?”柳娘摸著朱載壡柔軟的頭髮,心也跟著軟了,輕聲道:“太傅們都想教出一個聖德明君來,可天下沒有一本書是將如何成為明君的。太傅們學的是四書五經,明君卻不能靠四書五經來衡量。漢高祖曾是流氓遊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