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屋子裡頭泛著淡淡的藥香,床上正有個文弱纖瘦的女子倚在床頭,由著阿瑋給她喂藥,阿元的目光落在她蒼白的,兩側臉頰都瘦下去了的臉上,心裡就對那傳聞中拋棄妻子的表哥更添厭惡,臉上就有些不好看。
阿瑋聽見有人進來,急忙起身看去,就見到阿元的臉上有些難看,心裡咯噔一聲,只快步走到阿元的面前,不安地看了看床邊的料子,小聲道,“殿下怎麼來了。”
那正疑惑的女子唬了一跳,急忙也要下地給阿元請安。
“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阿元急忙扶住她,不叫她起身,這才看了有些不安的五太太與阿瑋,含笑道,“因聽說表嫂病了,因此我過來瞧瞧。”
“怎敢勞煩殿下。”這女子姓羅,如今都稱一聲羅氏,臉上就帶著惶恐。
她夫君常與她炫耀在京中的姑姑與表哥表妹,她只聽著,只覺得是雲端上的人,心中是無比的敬畏。如今見了真人,便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又急著下地,卻咳嗽了幾聲,叫阿元到底按住了。
“表嫂病著,如此倒生分了。”阿元笑笑,坐在了羅氏的床邊,這女子就飛快地撇開了頭去。
“別過了病氣兒給殿下。”羅氏垂著頭小聲道。
“難道瞧瞧表嫂,我竟還能如何麼?”阿元從來不在乎這個,此時看了見她溫和便鬆了一口氣的舅母與表姐,這才指著床邊的料子與羅氏笑道,“表姐說慌了,這料子本是我給她的,她竟然來替我圓場子。”見羅氏的臉突然煞白,阿元只覺得自己說錯了話,急忙笑道,“因之前是我偏聽偏信,倒叫嫂子吃了委屈,這一份兒,是我特地給嫂子送來的,表嫂別與我見怪才好。”
說完,後頭的含袖斂目捧上了許多的補藥,另有些如意料子手串兒,放在了羅氏的身邊。
羅氏用不敢相信的眼睛看著含笑的阿元,看了看阿瑋帶給她的東西,再摸了摸阿元的東西,突然渾身顫抖,撲在了阿元的懷裡嚎啕大哭,彷彿要哭出自己全部的委屈一樣。
這些日子,她心中惶恐不安,有被夫君厭煩的痛苦,還有會被休出家門的惶恐,更有累的闔家不寧的愧疚,這樣的情緒交雜在一起,竟叫她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此事,齊家定然給表嫂一個交代。”江南水鄉的女子,秉性中帶著一種柔弱,不似長在京中膏粱之地的女子那樣堅強。
就如同同是被夫君厭惡,順王太妃就敢跟她那好三哥打了半輩子,最後兒子襲爵,自在逍遙,而這位表嫂卻只能悲悲慼慼地過日子。
“這樣兒就夠了,有殿下的話兒,就夠了。”羅氏就哭道,“罷了,他想要休了我,就休了好了,我,我只不想在叫家裡頭因為我……”
“可不許說這個話。”五太太便上前摸著她的後背慈愛地說道,“齊家不是背信棄義的小人,你嫁過來,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哪裡是能隨意捨棄的呢?”她嘆道,“人無信不立,我應過你爹孃好好兒待你,如今雖……”她咬了咬牙,轉頭看了阿元一眼,便沉聲道,“那小子既然喜歡外頭的人,就一輩子不要回來!”
“母親。”羅氏抓著五太太的手流淚道,“是我誤了大爺的前程。”
她家雖說是書香門第,可是真心沒有了做官的族人,在江南不過是富足之家,與她的夫君完全沒有好處。當初她剛嫁過來,夫君就因這個挑剔過她,只說自己是王爺的侄兒,王爺的表弟,還是公主的表哥,這樣尊貴的身份,卻紆尊降貴娶了她這樣的女子,實在是虧了。因常說這個,她又是知道齊家的風光的,便有些戰戰兢兢,越發地用心服侍夫君,想要彌補自己的不足。
沒想到就算這樣,夫君還是喜歡了總督家的女孩兒。
“他文武都不成的,有什麼前程。”阿瑋就忍不住在一旁說道,“想要前程,偏攀扯嫂子的孃家做什麼?他真的有本事,京裡的伯父們會置之不理?”不敢去往京裡奔前程,還拿這個來欺負媳婦兒,阿瑋雖是妹妹,卻也噁心透了。
她一家子裡,竟然會有這樣的兄長!
“男子的前程不是從女人身上來的。”阿元出人意料地冷靜,見羅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便溫聲道,“表嫂只歇著就是,表哥的事兒,便交給我,總要給嫂子一個交代。”
羅氏眼淚迷濛,卻知道只由著自己,是全無辦法,流著淚就要在床上給阿元磕頭。
“何必如此。”阿元見自己在屋裡,竟叫羅氏不能好好靜養,扶住她,叫她睡下,自己便出了屋子,與五太太一同到了外頭的正房,坐下之後,便直言問道,“舅母想要如何?”